只可惜,这世上向来没有后悔药可卖。杀光大唐使团的是他,第一个竖起反旗的是他,距离中原最近的阿史那家族可汗,还是他!
高侃有了阿史那默赫孚的领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打上门来。他为了换取阿史那贺鲁出兵相助,不得不主动向后者低头,以后者麾下的小可汗自居,承诺今后每年定期向对方纳贡,并且将一个儿子入赘到对方的家中。
“奇耻大辱!”想起阿史那贺鲁所派来的使者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车鼻可汗就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同为阿史那家族的子孙,并肩对抗大唐,本应是贺鲁和他的共同义务。而现在,却成了他一个人的责任。想要换取贺鲁出兵相助,他就必须付出能够令对方满意的代价。
如果阿史那家族的子孙,个个都像贺鲁这样。不对,没有如果,事实上,正是因为阿史那家族的子孙,出了太多贺鲁这样奸猾之辈,突厥才在短短几十年之内,从雄踞燕然虎视中原,沦落到躲在漠北和西域苟延残喘!
如果狼神保佑,能让他阿史那斛勃成功度过眼前这一劫,他发誓,下一个进攻目标,一定是贺鲁,已谷等家族败类。只有将这些败类统统征服,将突厥各部重新用鲜血浇筑为一体,才能让突厥有对抗大唐的本钱。否则,哪怕打下再大的地盘,征服再多的其他草原部落,也注定是好梦一场。
“狼神,请保佑你的子孙——”将面孔转向西北,车鼻可汗单手抚胸。这是所有突厥人都会的祈祷礼节,狼神从来不会直接回应,他却相信,狼神能够倾听。
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灵听见了他的祷告。金帐的门猛地被推开,一股湿漉漉的夜风径直扑向了他后背,吹得他不寒而栗。
“谁——”右手迅速握住刀柄,同时横向跨出两步,躲开可能射向自己的冷箭,车鼻可汗以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动作转身抽刀。却看见,自家大儿子羯盘陀拎着一只铜壶和一个柳条篮子,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你吓我一跳!”紧绷起来的肌肉迅速放松,车鼻可汗皱着眉头抱怨。“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跑金帐里头来干什么?”
“刚才带队巡逻,看到父汗的金帐里头还亮着灯,就赶紧去烧了一大壶奶茶过来。”羯盘陀笑着将铜壶和竹篮放在了帅案上,又用脚钩了一只凳子,笑着坐了上去,顺手掀开竹篮盖子,露出两只银碗和几样突厥贵族常吃的宵夜。“您门口的亲兵,想要进来通报,是我拦住了他们。如果换了别人,根本靠近不了金帐的门。”
几句话,说得条理分明,登时,就让车鼻可汗彻底放了心。然而,他却相信,羯盘陀半夜前来,绝不是只为了请自己喝他亲手煮的奶茶,摇摇头,笑着吩咐,“行了,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说罢,究竟有什么要紧事情,害得你连觉都顾不上睡?”
“我就知道瞒不过您!”羯盘陀闻听,立刻打蛇随棍上,“我听说您准备派沙钵罗去坐镇浑河北岸,执掌葛逻禄左厢和处木昆部。父汗,两千兵马是不是太少了。就凭着这点儿兵力,甭说挡住唐军的先锋,就连处木昆部或者葛逻禄左厢,沙钵罗都未必镇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