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失败,返回老巢舔干伤口,换个目标再抢,对于骨利干人来说乃是家常便饭,只是这次损失稍微有点儿重!然而,只要巴姆巴能保证麾下嫡系兵马的数量,一直远高于其他将领的部曲,他的地位稳如磐石。
并且,只要车鼻可汗还没覆灭,唐军就不可能将骨利干当做第一剿灭目标。有上两到三年时间喘息时间,他就能恢复一部分实力,然后,就又可以凭着自身实力,跟大唐朝廷谈谈招安的条件!
“呜呜呜,呜呜呜——”传令兵吹着号角,骑着驼鹿,在队伍中来回移动,将大单于巴姆巴的最新命令,尽量通知到全军。
巴姆巴的嫡系如蒙大赦,立刻拨转坐骑,拼命向自家大单于的认旗附近靠拢。被巴姆巴勒令留下来阻拦唐军的匪徒们,则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骂归骂,大部分被勒令留下来的匪徒,却没有更多选择。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就比巴姆巴的嫡系距离唐军更近。他们即便不服从命令,跟着大队人马一起逃走,也处于队伍的外围,照样是唐军的最先攻击目标。
“投降,投降了,天兵爷爷饶命!”个别匪徒头脑灵活,发现自己成了弃子儿,果断将兵器举过了头顶,同时大喊着在坐骑背上躬下了身体。
他们自以为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而传说中,大唐天兵向来会对投降者网开一面。却不料,杀过来的大唐将士,根本听不懂骨利干话,也没时间去判断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发现有敌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大唐将士第一反应就是将马槊端平了前刺。借着战马的速度,稳稳地将挡住者挑离了坐骑,随即,双臂发力,将尸体甩落尘埃。
“走不掉了,跟他们拼了!”眼看着试图投降的同伙接二连三被唐军挑下了坐骑,有骨利干匪徒瞪着发红的眼睛,重新挥舞起了兵器。
逃走来不及,投降不被接受,他们只能凭借各自的身手,拼个鱼死网破。然而,在结阵高速推进的骑兵面前,个体的身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挡住第一根马槊,还会有第二根,挡住第二根马槊,还会有第三根和第四根。试图拼命者落马的时间,只有先后区别,却没有任何例外情况出现。而一旦他们被挑落坐骑,接下来无论死活,都要面对成千上万只马蹄。
“跟上,跟上,往北冲,那个方向没有唐军!”根本没勇气去管断后者的死活,骨利干大单于发布了断尾求生命令之后,就在自己的亲兵簇拥下,朝着正北方亡命奔逃。
调整战术需要时间,哪怕再训练有素的兵马,从其主帅发出改变战术到命令将士们做出反应,至少都需要半刻钟。而骨利干部的战马,向来以速度快而闻名。只要他在唐军做出拦截之前,从正北方脱离战场,他就有六成以上机会平安逃回小海(贝加尔湖)旁边的老巢!
“跟上大单于,跟上大单于!”
“向正北,正北!”
“别管唐军,全力向北冲。”
……
不断有亲兵和将领大呼小叫,招呼沿途遇到的骨利干匪徒们紧随大单于巴姆巴的脚步。这样做,并非他们还念着袍泽之情,而是长时间捕猎野兽,所掌握的求生经验。
当野马、野鹿和黄羊,遭到狼群捕杀之时,抱的团越庞大,逃生的机会就越高。特别是其队伍核心区域,野狼顾全自身安危,也不敢轻易冲击。而处于逃生队伍外围的野马、野鹿和黄羊,则是护盾和屏障,通过牺牲他们,可以为马王、鹿王和羊王,争取更充裕的逃命时间。
这个经验很残酷,却非常有效。从西面杀过来的大唐将士,几度试图将骨利干匪徒队伍切断,都因为后者数量过于庞大,不得不主动放弃。而凭借队伍外围骨利干匪徒的牺牲,大单于巴姆巴和他的亲兵们,很快就冲到了战场的边缘,与另外两路唐军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呜呜呜呜——”连续三次试图切断骨利干匪徒的队伍都没有成功,姜简果断命人吹响了改变战术的号角。
随即,他却没有像骨利干大单于巴姆巴期待的那样,停下来等待麾下所有弟兄都调整到位,而是俯身将马槊挂起,顺势从马鞍旁取出了骑弓。
他的师父吴黑闼,可不是仅仅指点过他,如何在马背上跟敌将厮杀。博陵大总管李仲坚留下的那本兵书里,也不是仅仅记载了与中原各路诸侯的战斗经验。
事实上,吴黑闼在成为大唐的将领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马贼,对于如何拦截逃命的商队,经验极为丰富。而博陵大总管,一生中最得意的几场战斗,对手全是来自草原上的敌人。
双脚踩住马镫,姜简让身体离开马鞍,借助膝盖、后腰和脊柱的缓冲,抵消掉一部分颠簸。紧跟着,迅速拉开弓弦,锁定一名正在组织匪徒结伴逃命的骨利干且渠,随即,在马背即将下沉的刹那,松开了捏紧箭尾的手指。
“嗖——”羽箭破空,那骨利干且渠胯下的坐骑脖颈处冒出一股红烟,轰然栽倒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