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停下来,不要慌,结阵!他们没几个人!”三百步之外,阿史那沙钵罗挥舞着横刀,吼得声嘶力竭。
他能推算出姜简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自家队伍的身侧,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麾下的室韦骑兵,败得如此快,如此狼狈。
的确,室韦骑兵无论装备、训练程度和作战经验,都远不如他父亲的突厥狼骑。但是,姜简麾下,今晚带领的同样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支临时拼凑队伍,彼此之间原本互不统属,号令也不完全一致,按道理,战斗力应该还不如室韦骑兵。偏偏他们却像一群狮子般,将三倍于几的室韦骑兵给赶撒了羊!
“特勤,结阵,把弓箭手撤下来,把咱们自己人都撤下来,咱们自己人结阵,先挡住溃兵。”伯克艾迪急得两眼发赤,冲到阿史那沙钵罗的身侧,冲着他的耳朵高声献策。
“所有狼骑,向我靠拢,结阵挡住溃兵,有冲击帅旗者,当场格杀!”阿史那沙钵罗如梦初醒,立刻扯开嗓子吩咐。
他先前以身为饵设下的陷阱,针对的是姜简策马直取中军这种战术。眼下,姜简忽然从战场右侧出现,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破了他的右翼,陷阱就彻底失去了意义。所以,将组成陷阱的弟兄们全部收拢回来,全力应对最新情况,才是唯一的正确选择!
“特勤有令,所有狼骑向他靠拢——”
“所有狼骑,向特勤靠拢!”
“……帅旗下结阵,阻挡溃兵。所有狼骑,向特勤靠拢,帅旗下结阵……”
亲兵们扯开嗓子,将阿史那沙钵罗的命令,努力传到每一名突厥狼骑的耳朵。
“向特勤靠拢!”“帅旗,帅旗下结阵!”“别管室韦人,去帅旗下,帅旗下——”埋伏在四周围,被战场上突然发生的变化弄得六神无主的狼骑们,用叫嚷声互相提醒,随即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阿史那沙钵罗身侧,以后者的认旗为核心,结成一条窄窄的横阵。
一伙室韦溃兵恰好逃至,看到突厥狼骑结阵横在了自己面前。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满脸惭愧地拨偏坐骑,绕路逃命。
突厥狼骑的勇悍,让他们自惭形秽。然而,却不足以让他们停住脚步,转身去面对敌军。
敌军的攻势如潮,他们不可能挡得住,转过身重新迎战,也只是送死而已。他们跟敌军无冤无仇,也没有一个想做天可汗的父亲,他们凭什么为了别人的野心搭上自己的性命?
“止步,转身迎战,敢逃走者,杀无赦!”将视为溃兵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阿史那沙钵罗毫不犹豫地将横刀换成了骑弓,搭箭射向一名室韦伯克。
双方之间的距离只有十来步远,那名正忙着策马绕路室韦伯克,脖颈立刻被射了个对穿。痛苦地扭过头,他看向阿史那沙钵罗,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呃,呃,呃……”,随即,圆睁着双眼落摔落于马下。
阿史那沙钵罗知道落马伯克的名字,也记得自己前几天还跟此人在篝火旁举着美酒称兄道弟,然而,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没有涌起丝毫的愧疚。迅速将第二支羽箭搭上弓弦,一边瞄准,他一边哑着嗓子命令,“放箭阻截!敢继续逃命者,杀无赦。”
“止步,转身迎战,否则,杀无赦!”八十四名突厥狼骑当中,至少有四十人举起了弓箭,一边射杀绕路逃命的室韦人,一边高声威胁。
溃退下来的室韦骑兵毫无防备,转眼之间,就有二十几人被射下了马背。其余的人吓得凄声尖叫,不得不拉住战马的缰绳,艰难地回头。
哪里有那么容易?
溃退下来的室韦骑兵,不止一波,而是源源不断,彼此互相挤压。勉强停住马蹄的五十余名室韦骑兵,很快就被另外一波溃退下来的自家袍泽追上,随即冲得七零八落。
阿史那史笸箩气急败坏,再度下令放箭,试图以杀戮稳住阵脚。然而,还没等杀戮见到成效,第三波溃兵又至,推着前两拨溃兵,一路压向狼骑们刚刚组好的横阵。
溃兵数量转眼就超过了五百,人一多,弓箭的威慑力就大降。眼看着自家军阵就要被冲垮,阿史那沙钵罗果断将骑弓又换成了横刀,扬起手臂,朝着挤向自己的一名室韦大箭兜头就剁。
“当!”那名室韦大箭手忙脚乱地举刀招架,双方的兵器在半空中相撞,冒出凄厉的火星。阿史那史笸箩怒不可遏,紧跟着又是一刀砍向对方胸口。那室韦大箭尖叫着回刀遮挡,却遮了一个空,眼睁睁地看着阿史那沙钵罗手中的横刀在半途中改变了方向,在自己的大腿上带起一片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