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归固执,他的话,却有一定道理。赶过来示警的右营残兵,可以不在乎体力的消耗,因为他们最后只要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儿,就能完成使命。而带领瀚海都护府精锐的姜简,却不能豁出去性命地赶路。
他必须给他自己和他麾下的弟兄们,留下一半儿体力随时投入战斗。如此,他就不能选择昼夜兼程,也不能整个白天都保持高强度行军。
那样的话,他一昼夜的行军速度,就不可能超过一百五十两。从出发到正式抵达回纥汗庭,至少需要两个昼夜。
如果他胆敢违背这个规律,今晚就出现在回纥汗庭附近,就必然像拼命赶过来示警的右营狼骑一样,累得连走路的力气都剩不下。那样的话,羯盘陀随便派出几百弟兄,就可以将他打得全军覆没。
当即,一众劝阻羯盘陀的突厥将领和谋士们,就全都没了词。心里头一百二十个不愿意继续在回纥汗庭这里耗下去,嘴上却说不出必须马上退兵的理由。
“泥步设果然深得用兵之妙,在下佩服!”就在众突厥将领和谋士们干着急却没办法的时候,大食讲经人阿不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回纥汗庭已经摇摇欲坠,我军只要保持住目前的攻势不变,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将其踏平!”
“嗯?”众突厥将领和谋士们,齐齐扭头,看向阿不德的目光中,充满了敌视。
车鼻可汗之所以这么快就下定决心造反,就是受了几个大食讲经人的蛊惑。而羯盘陀和大伙落到如此窘迫境地,也有讲经人一半儿“功劳”。
如果是在平时,众将领和谋士们,看在大食国送给突厥别部的那些金银、铠甲和武器面子上,还不会对阿不德表示出太明显的敌意。而现在,明明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此人居然鼓动羯盘陀不计后果地保持对回纥汗庭的攻势,大伙就实在忍无可忍了!
“智者过奖了!”羯盘陀心里,对讲经人阿不德也很厌烦。然而,看在此人表态支持自己的份上,抢在将领们发难之前,迅速向此人轻轻点头,“我只是不甘心在最后关头放弃而已。只要拿下回纥汗庭,咱们就有了足够的军粮。弟兄们士气也会高涨,而姓姜的那边,情况却恰恰跟咱们相反。”
后面几句,他主要是说给自己麾下的将领和谋士们听的。当即,就将众人的怒火,全都给憋回了肚子里。
而讲经人阿不德,则手扶胸口,用突厥礼向羯盘陀致敬。“泥步设高明!不过在下这里,还有一个稍差一些的选择,不知道泥步设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嗯?”羯盘陀的眉头迅速上挑,低声沉吟,看向阿不德的目光当中,立刻涌起了几分警惕。
什么稍差一些的选择,这厮分明是见势不妙,也打起了开溜的主意。反正这两天,战死的将士里头,只有零星几个是这厮从大食那边带过来的喽啰。所以,即便狼狈地退兵,这厮也没有任何损失。
“泥步设,可听说过围点打援?”讲经人阿不德丝毫不以羯盘陀的目光为意,笑了笑,坚持补充,“婆润日夜苦盼的,就是那支外出作战的精锐。而那支队伍匆匆忙忙赶回来,非但体力匮乏,连续作战所造成的伤号,恐怕也来不及医治。正如泥步设推测,他们要明天才能到达。而今夜如果您留下少量疑兵守营,带领大军后退到十里之外养精蓄锐,同时派出大量斥候切断婆润与那支队伍之间的联络。明天,将士们就可以等着那支队伍自投罗网。而只要那支队伍被消灭,回纥汗庭,必将不战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