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金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了吧。我那封信上,没多管什么闲事啊?”猛然间想到自己的心腹有可能失踪了,史笸箩激灵灵打了哆嗦,两只眼睛立刻瞪了个滚圆。
后营到羯盘陀那里,不过是一天多的路程。史金已经走了五天了,到现在非但没有带回羯盘陀的回信和那边的情况,甚至人也不见了踪影。
而最近一批向主营那边押运的粮草,也走了三天。按道理,羯盘陀那边收到粮草之后,至少得给一份回执才对。却不料,押运粮草的官兵同样石沉大海。
如果自己是姜简,想要破局,在无法偷袭羯盘陀的情况下,最佳下手目标,就是后营!这里存放着所有粮草辎重,只要一把火将粮草辎重烧光,接下来,羯盘陀要么赶紧退兵,要么就会与他麾下的狼骑一道,被活活饿死!
如果自己想要对后营下手,第一件事,就是派遣少量精锐,绕过羯盘陀,切断后营和中军主力之间的联系!
史金五天未归,上一支运送粮草的队伍出发之后,三天没有消息返回。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后营和中军之间的联系,已经被敌军彻底切断。
意味着史金已经出了事,意味着即便上一批粮草已经成功送到了羯盘陀那里,运送粮食的将士和葛逻禄人,也在返回后营的途中,被人杀了一个全军覆没。
不用再算,史笸箩已经猜到,姜简已经杀到了后营和中军之间。并且,极有可能此时此刻,正带着精锐骑兵,神不知鬼不觉向自己目前所在位置,金鸡岭下这座避风的无名山谷杀了过来!
“来人,吹角聚将!”将手中算筹丢在地上,史笸箩窜起来,大吼着冲向自己的书案。却因为站得太急,眼前瞬间一黑,天旋地转。
“特勤小心!”亲兵铁奴反应快,一个箭步窜上前,用身体架住了史笸箩的腋窝,避免他摔个头破血流。
“特勤小心!”门外当值的其他亲兵,也听到了动静,蜂拥而入,搂腰的搂腰,搀胳膊的搀胳膊,将史笸箩搀向书案。
史笸箩用手臂牢牢抱住铁奴,勒得后者喘不过来气,脸色迅速变紫,两眼翻白。铁奴好不容易才撑到了史笸箩松开了手臂,却又被他一把推出了三尺多远,差点儿直接跌出门外。
“传令,传令所有将士,整军备战。传令当值的兵卒,紧闭营门,加固鹿砦。传令给碉楼上的瞭望手,严密监视周围,发现异常,立刻向我汇报。快,快去!”史笸箩挣脱所有搀扶,像发疯了一般冲到了书案后,抓起令箭,上下挥舞。
“是!”亲兵铁奴不敢问他到底发的什么疯,答应一声,上前接过令箭,转身就跑。才跑出三五步,却跟一名刚刚跳下马背的斥候头目,撞了个满怀。
“啊——”斥候头目被撞得倒坐于地,低声惊呼。随即,一轱辘爬起来,手脚并用爬进了中军帐内。
“报,特勤。敌军,大队敌军,距离军营不到五里。”没功夫将身体站直,斥候头目喘息着汇报。“至少两千人,全都是骑兵,全都是骑兵!”
“知道了,来人,搀他下去休息!”猜测中最险恶的情况出现在眼前,史笸箩反而不像刚才那样惊慌了,摆摆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吩咐。
随即,快速抓起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令箭,用非常平和的声音,调兵遣将,“呼雷,你去通知所有大箭,整顿好各自麾下的兵马,到谷口集合。”
“依塔赫,你去召集所有葛逻禄人,让他们用马车拉着粮食,去谷口构筑营垒。听清楚了,用粮食和马车,不用心疼。如果咱们打输了,所有粮食和辎重都得归了别人!”
“霍尔,你带着十名弟兄,去告知羯盘陀,后营遇袭,让他别管我的死活,立刻去攻打突厥王庭。赶在姜简回来之前,抄了他的老巢!”
“玛纳,你去……”
俗话说,将是三军之胆。
见史笸箩镇定自若,原本心中惶恐不堪的亲兵们,也迅速恢复了冷静,答应着上前接过令箭,飞快地离去。
当把所有能想到的对策安排完毕,史笸箩深吸一口气,冲着身边最后四名亲兵吩咐,“你们几个,帮我掼甲,备好马匹和兵器,咱们去谷口,迎击敌军!”
“特勤——”亲兵们被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就想出言劝阻。
史笸箩笑了笑,迅速摆手打断了众人的话,“没时间了,把盔甲帮我拿着,去谷口换。我不能让弟兄们失望!”
说罢,迈开双腿,大步流星走出中军帐外。
这场战争,不仅仅是突厥别部与大唐之间的战争。还是新一代突厥年青人,与新一代大唐年青人之间的战争。
眼下,他的好朋友,大唐太学最出色的学生姜简来了,作为阿史那家族的嫡系血脉,他阿史那沙钵罗,怎么可能躲在别人身后?
帐外,风和日丽,万里晴空,正是迎客和交战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