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简的破局之策,受其师父吴黑闼的影响,粗暴而直接。亲自带着手头剩下的所有兵力压上去,推动或者代替自家前锋,凿穿敌军的防线。
这个战术,不需要太高明的指挥技巧,也不需要太多的战斗经验。只要主将自己足够勇猛,并且能带着身边的人一起拼命即可!
表面绣着“唐”字的猩红色战旗,加速开始向前移动。战旗下,三百六十多名瀚海勇士,或擎刀,或持槊,跟随姜简一起向前推进。沿途不时有零散或者小股的狼骑,冲出来试图阻挡他们的脚步,被大伙刀槊齐下,转眼就碾压成了肉泥。
“呜呜呜——”传令兵吹响号角,将自家主帅参战的消息,传向前锋。正在与敌将缠斗的瓦斯特勤闻听,脸色瞬间红得如同滴血。横刀斜推,他推开砍向自己的利斧,紧跟着从马镫上抽出战靴,纵身跃向了对手的马背。
这一招非常弄险,如果双方坐骑的速度稍快,他就会摔在地上,被敌我双方的其他战马活活踩死。然而,因为战势陷入胶着,敌我双方的战马此刻都只能原地打圈子。他的身体腾空而起之后,恰恰落向了敌将身后。
那名突厥将领大惊,赶紧转身挥斧,扫向瓦斯的胸口。瓦斯特勤利用位置优势,抢先出刀,同时奋力侧身。
斧刃未接触到瓦斯的身体,横刀的刀刃,却已经砍在了突厥将领扫过来的胳膊上。刹那间,让此人的胳膊齐肘断成了两截。
握着斧头的手和半截小臂落地,突厥将领疼得眼前阵阵发晕。瓦斯特勤身体迅速坐稳,反手用刀刃在此人的脖颈上抹开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血如喷泉般喷出,将瓦斯特勤全身都染成了红色。胸口前挺,他将已经死去的敌将撞在马背。随即,单手抓住马鞍奋力支撑,整个人再度向前跃出尺余,重重地坐在了马鞍中央。
两把带着明显大食风格的长剑和一把铁锏向他砸来,逼得他手忙脚乱地招架自救。四周围,数名瀚海精锐奋力前冲,杀死各自的对手,努力为瓦斯特勤提供支援。两把大食长剑被迫改变目标,暂且无暇再威胁到瓦斯特勤,后者趁机大吼着挥刀,将铁锏的主人斩落于马下。
一把铁蒺藜骨朵迎头砸来,瓦斯特勤不敢硬接,挥刀拨向铁蒺藜骨头的长柄,借力打力。对手的反应却极为迅速,猛地将左手横推,铁蒺藜骨朵在半空中忽然转变方向,“当”地一声,与横刀碰了个正着。
火星四溅,瓦斯特勤手中的横刀被砸成了一个铁钩子。不顾疼痛和麻木,他猛地将手臂前挥,将“铁钩子”狠狠朝着对手脸上砸去。持铁蒺藜骨朵的对手不得不仰面躲闪,主动放弃了进攻。一名瀚海勇士趁机抽出马鞭横扫,正中此人胯下坐骑的眼睛。
“唏嘘嘘……”战马的眼睛被抽瞎,悲鸣着扬起前蹄。使铁蒺藜骨朵的突厥大箭措手不及,连人带兵器被摔在了地面上。
将铁蒺藜骨朵柄插向地面,他挣扎着试图起身。另外一名正在呼喝酣战突厥武将的坐骑,躲避不及,前蹄重重地踩在他的后背上,将他踩得仆倒下去,嘴巴鼻孔等处,鲜血乱冒。
又一双马蹄受周围的空间限制,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胛骨上。紧跟着,是第二双,第三双,第四双……。使用铁蒺藜骨朵的突厥大箭惨叫,挣扎,却无法逃脱,转眼间,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动静。
“拼命上,别丢人。姜简设带着伤上来了!”无暇给与对手任何同情,瓦斯特勤从缴获的战马身上抓起一根狼牙棒,一边挥舞,一边红着眼睛大叫。
作为姜简的同龄人,他对后者佩服归佩服,攀比之心却没有完全消失。姜简于黎明前率队冲阵,势如破竹,而他现在却被敌军死死堵住了去路,还需要姜简带着伤前来助战。两厢比较,他怎么可能不羞愧难当?
“杀,杀突厥狗!”
“杀,姜简设看着咱们!”
……
在瓦斯特勤的身侧和身后,人数已经不到两百前锋团将士,大叫着响应。然后鼓足力气和精神,向拦路的突厥狼骑发起了新一轮冲击。
突厥狼骑的人数跟他们差不多,一半儿人骑着马,另一半人拿着长矛步战。敌我双方在极为狭小的区域内面对面硬撼,每一个弹指,都有勇士倒下,鲜血在地面上不停地汇聚,汩汩成溪。
“左侧,左侧!”有人忽然用回纥语大叫,声音落在瓦斯特勤耳朵里,宛若醍醐灌顶。挥舞狼牙棒逼开对手,他策马挤向自己身体的左前方二十多步远位置,身后和身侧,三十几名瀚海勇士舍命跟上。
敌军的右侧兵力原本就相对单薄,刹那间所承受的压力增加了一倍,很快就被撕开了一道缝隙,随即,四分五裂。
“去中军,去杀敌军主将!”学着记忆中姜简的英武模样,瓦斯特勤策马闯过破碎的敌阵,大叫着用狼牙棒指向突厥左营的中军帐。
被击碎阵列的突厥将士,又气又急,咆哮着冲向的战马,却被他身边的瀚海勇士奋力挡住,无法靠近他身边五步范围之内。
数支长槊忽然飞来,将七八名突厥将士射倒在地。其余的突厥人尖叫着闪避,瓦斯受到的纠缠迅速消失。猛地用靴尖踢打马腹,他重新加速,扑向百十步外的中军帐,如同下山觅食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