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确定,袭击前营的不是唐军?”呼延柄见他模样可怜,问话的语气更加温柔。
“是啊,你从哪里判断出来,袭击你们的不是唐军?”
“不是说,他们都带着面甲么?”
……
在场的其他大箭、小箭,也纷纷开口,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期盼。
“他们,他们的军令,不是唐言。我听到了,我听到他们喊,不管别处,先去冲击中军!”布鲁丁既然已经撒了谎,索性把心一横,将谎言撒到底。
“嗯?”众大箭,小箭们,如释重负,悄悄吐气。
呼延柄也觉得心脏轻松了不少,作为主将,却不敢偏听偏信,将目光转向第三名溃兵,仔细求证,“你呢,你看到的敌军,是回纥人,还是唐人?”
第三名溃兵是个葛逻禄仆从,听到呼延柄的询问,立刻趴在了地上,“回,回伯克的话,是,是天兵,是唐人!他们穿着,穿着大唐的铠甲,拿着马槊,策马从鹿砦上跃到营地内,见人就杀!我,我听到带头的将领,用唐言喊话!”
“唐言?你能听出是唐言?”呼延柄的心脏一抽,质疑的话脱口而出,“他喊的是什么?”
“我听不懂,但是,肯定不是回纥话。”葛逻禄仆从不敢撒谎,磕了个头,鼓起全身的勇气,开始鹦鹉学舌,“他喊的是,他喊的是,跟上我,直捣中军!”
后半句话,听起来无比生硬。然而,却刹那间,就让呼延柄的心脏像灌了铅一样沉。
“胡言乱语,扰乱军心,来人,把他们三个,全都给我拖出去,砍了!”毫不犹豫挥了下手臂,他命人将葛逻禄仆从拖出去灭口。
“饶命,伯克饶命——”三名溃兵吓得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却被冲上来的亲卫加起来,倒拖出了中军帐外。
呼延柄对哀求声充耳不闻,只管皱着眉头,在中军帐内来回踱步。
如果凌晨时分袭击前营的是大唐边军,恐怕图南伯克,眼下已经身首异处了。接下来,作为左营的主将,呼延柄需要考虑的不是去不去救图南伯克,而是怎样做,才能避免自己的左营,成为大唐边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
“伯克,葛逻禄人被吓破了胆子,他的话不可信!”
“也许有少量唐军给回纥人帮忙,不会是一整支大唐边军!”
“图南伯克那边,一直没有确切消息,可能已经战死了。眼下,咱们需要尽快去跟羯盘陀设汇合。把图南伯克遇害的消息告诉他!”
……
在场的众大箭、小箭们,也心惊肉跳。纷纷凑到他身边,低声献策。然而,无论事哪一条妙计,都没有建议呼延柄带领左营,主动前往白马湖畔一探究竟。
“好了,不要说了,都闭嘴!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呼延柄被吵得心烦意乱,哑着嗓子呵斥。
大箭、小箭们未战先怯,作为主将,他肯定不会再带着左营主动去找那支袭击了前营的兵马作战。无论对方到底是回纥人,还是大唐边军。
然而,接下来该怎么办,却需要花费一些心思去考虑。
不能拔腿就走,让羯盘陀设认为自己畏惧敌军。也不能留在原地,给敌军偷袭自己的机会!
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头绪,中军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一名斥候大箭,就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先朝着他行了礼,然后喘息着汇报,“报,伯克,葛逻禄特勤塔石立,带着他手下的残兵逃,逃到咱们这边来了。还,还带回了图南伯克的尸体!”
“塔石立,他在哪?他麾下还有多少葛逻禄残兵?”呼延柄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追问。
“已经,已经到了营门外。卑职没让他进来。只让他派人抬回了图南伯克的尸体。他麾下,他麾下大概还有一千四五百人。”斥候大箭想都不想,继续喘息着汇报。
“你做得对,的确不该让他进营,特别是这种时候,他身边很可能就混着敌军的细作!”呼延柄稍作斟酌,嘉许地点头。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手却按住了腰间刀柄,扯开嗓子高声咆哮,“备战!传令,全军备战!通知守营门的将士,拦住葛逻禄人,拦住塔石立,敢硬闯营地者……”
“呜呜呜,呜呜呜……”龙吟般的号角声,将他的命令拦腰切断。紧跟着,地面开始震动,马蹄声宛若山崩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