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水波拍岸声连绵不绝,掩盖住所有嘈杂,包括斥候小箭阵亡前发出的警迅。
“发信号,通知大军可以跟上!”胡子曰猫着腰钻出草丛,一边朝斥候身上补刀,一边低声吩咐。
“嘎嘎,嘎嘎嘎,嘎嘎……”沙哑的水鸭子叫声,立刻在他身边响起。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回纥斥候们,一边学着他的样子斩杀中箭的敌军,一边按照约定,向临近的袍泽发出消息。
“嘎嘎,嘎嘎……”水鸭子声此起彼落,每五十步一组,接力将消息传到三里之外。正在拉着战马前行的姜简立刻松了一口气,挥了下紧握的拳头,低声命令,“继续前进,到胡将军做好标记的位置,然后掼甲备战!”
“继续前进,到……”
“继续……”
传令兵一个接一个,接力将命令向后传递。所有瀚海都护府将士的脚步骤然加快,拉着战马和备用坐骑,如同捕猎的老虎一般,迅速且安静地向猎物靠拢。
三里的距离,成年人徒步行进,也只需要一刻钟出头。很快,将士们就看到胡子曰用敌军斥候的尸体,在湖畔摆出来的巨大箭头。
没有人觉得胡子曰残忍,也没有人对死者感觉到任何怜悯。斥候之间交锋,除了必要的俘虏之外,不会留任何活口。如果今夜胡子曰等人埋伏失败,下场也是一模一样。
“止步,掼甲,整理马鞍和马肚带!”“止步,掼甲,检查兵器和箭矢!”“止步……”低低的命令声,迅速在队伍中响起,随即,被风声和水声掩盖得无影无踪。
“敌军的营地只拉了一层鹿砦,宽度不足战马一跃。”胡子曰猫着腰跑到姜简身边,快速汇报,“营门对着西侧,从这里杀过去,是后营。没有竖箭塔,巡夜的士兵一刻钟过来一次。看不到咱们这边。”
“辛苦胡大叔!”姜简一边迅速朝自己身上套明光铠,一边低声回应,“您带着斥候在战场外围警戒,如果发现有另外两支敌军赶来支援,立刻吹角示警。”
“是!”胡子曰习惯性地行了个军礼。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是姜简的长辈,而不是他的下属,笑着摇了摇头,快速转身离去。
姜简也笑了笑,紧跟着翻身爬上菊花青,扭过头,对杜七艺吩咐,“准备沙漏,漏尽,吹角。如果在此之前被敌军发现,就看我的动作行事!”
“是!”杜七艺答应得干脆利落,伸手从马鞍旁的皮箱子里掏出一只产自大食国的沙漏,快速翻转。
沙漏的一面被铜片遮挡,另外一面,却镶嵌着水晶。装在沙漏里的荧光沙淅淅沥沥落下,让位于杜七艺身后的传令兵们看得清清楚楚。而凡是在他前方的人,却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铠甲碰撞声此起彼伏,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迅速抽紧。大伙距离敌军营地只有二百余步,虽然有夜幕和水波声做掩护,却非常容易被发现。而被敌军发现得越早,接下来的战斗就越危险。
姜简笑了笑,故意没有回头去看沙漏。而是快速整理好兜鍪,检视束甲丝绦,和兵器悬挂位置。然后,在马背上,将身体坐得稳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