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他的嘴角淋漓而下。然而,他却没有去擦拭。双手扶着姜简递过来的槊杆,令自己重新站稳。随即,蹒跚着走向木筏尾部,蹲下身,向跟着木筏游过来的两匹战马,伸出了右手。
一匹战马的鞍子旁,挂着他的角弓。另外一匹战马的鞍子旁,则挂着他的横刀。他是回纥可汗吐迷度的儿子,他还是大唐秀才韩华的关门弟子,父亲和师父的大仇都还未报,他没有资格倒下。
两匹战马略通人性,加快速度向木筏靠拢。婆润先抓起角弓和箭壶,放到了木筏之上。再伸手去抓横刀。还没等他将横刀从马鞍上的挂钩处解下,季节河的北岸,已经传来了追兵的威胁声,“停下,快把木筏停下。交出婆润,否则,抓到后一个不留!”
“胡里改?”婆润分辩出喊话者的声音,直接拔刀出鞘,迅速站起身,将面孔转向河岸,“你是?你来抓我回去献给乌纥?你忘记了你受伤之后,我父亲怎么对你么?”
后半句话,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哭腔。代之则是,无尽的愤怒与轻蔑。
河畔处,正在挥舞着兵器高声发出威胁的一名回纥将领,顿时气焰矮了半截,侧转头,坚决不让自己的目光与他相接。
跟在此人身后的三十余名回纥武士,也纷纷侧头。谁也不愿意再带头发出威胁的叫嚣。
回纥人的习俗,虽然受突厥人影响,仰慕强者,鄙视弱者。可吐迷度大汗生前,深受大伙爱戴。如今他尸骨未寒,大伙却来追杀他的儿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怎么洗白,都变不成一件光彩的事情。
“少废话,你强奸不成,谋杀乌娅可敦,然后畏罪潜逃。我们必须抓你回去接受惩罚。”另一名带队的回纥将领乃是乌纥的亲信,见状大怒,一边策马沿着河岸继续追赶,一边高声宣布。
“也敦,乌娅因何而死,你应该比我心里头更清楚!”婆润的心中又是一痛,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是吐迷度大汗唯一的儿子,他不能让自己父亲,因为自己而蒙羞。他必须拿出所有本事,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给对方继续泼污水的机会,扯开嗓子,他继续高声断喝,“也敦,乌纥勾结车鼻可汗,谋害我父汗。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送死?想抓我,你就拿出些真本事来,休要在这里朝我身上泼脏水。否则,别怪我将乌纥所做的那些龌龊事,公之于众!”
他本是情急之下,心生一计。佯装自己掌握了乌纥谋害自己父亲的证据,以免对方继续制造谣言,败坏自己的名声。却不料,话语落在校尉也敦耳朵里,意思立刻无限延伸。
当即,校尉也敦气急败坏,从马鞍上解下骑弓,开弓便射,“来人,放箭,放箭!不准他侮辱大汗!”
“嗖——”羽箭离弦,直奔婆润的胸口。然而,却因为距离稍远,河面上的风大,没抵达木筏,就偏离了方向。
“嗖嗖嗖……”其他五十几名乌纥的嫡系,也纷纷张开角弓,策马向木筏展开攒射。登时,在河面上下了一片箭雨。
“注意防箭,加速向河对岸撑,远离北岸。”一直在木筏尾部控制方向胡子曰,扯开嗓子,向所有人发出提醒。随即,将竹篙交给身边的杜七艺,快步走向婆润。
羽箭纷纷落下,大部分都落入了水中。零星也有一两支,追上了木筏,却已经失去了力道。被胡子曰和木筏上的人,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就轻松避过。
转眼间,胡子曰已经来到了婆润身侧。弯腰捡起对方的角弓,在衣服上快速擦了几下,又慢条斯理地找了一支狼牙箭,搭在了弓臂上,随即,奋力将弓臂拉了个半满。
“蠢货,让爷爷教你如何射箭!”口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咆哮,他松开捏着箭尾的手指。“嗖——”地一声,狼牙箭脱弦而出。掠过足足一百余步的距离,正中校尉也敦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