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迷度笑了笑,又调整了一会儿呼吸,继续低声补充,“我有二十二位可敦(妃子),婆润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其余二十一位,都还年青,我蒙受长生天召唤之后,十位可敦归乌纥,十一位可敦归俱罗勃。婆润年纪小,不需要继承。”
“不可,兄长,你一定会好起来。千万别说丧气话。”俱罗勃大急,冲到床榻旁,双手抱住吐迷度的肩膀轻轻摇晃。
“叔父,郎中很快就到,你可千万坚持住。婆润没有兄弟,说不定,过些日子,您还能给他添一个。”乌纥抬手抹泪,高声鼓励。
“咱们回纥的规矩,向来是兄终弟及。这些可敦交给你们两个,对她们来说也算个好归宿。”吐迷度自知时日无多,坚决不肯收回成命。“不要争,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清楚。”
“叔父——”
“兄长——”
乌纥和俱罗勃两个闻听,顿时哽咽落泪,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车鼻可汗上次无功而返,一定不会甘心。我走之后,婆润尽快带领各部,向受降城迁移。不要跟突厥人硬碰硬,咱们部落人丁少,也准备不足,硬碰硬一定吃亏。”吐迷度声音忽然转高,隐约还带着几分焦急。“记住,无论车鼻可汗威逼也好,利诱也罢,都别上他的当。”
说着话,他的目光快速看向婆润,随即转向乌纥和俱罗勃,充满了担忧,“婆润,我是大唐的瀚海都护,车鼻可汗不会给你比这更高的封号。即便他许诺了,也不会兑现。并且,咳咳,咳咳咳……”
话说得太急,他忽然开始连声咳嗽,额头鬓角等处,汗出如浆。婆润见了,赶紧拿起毛巾替他擦拭,却被他轻轻推开。“别怕,我,我只是喘不过气来。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闭上眼睛,努力憋住咳嗽,调整呼吸。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他终于又有了一些体力,将眼睛睁开,看了看已经哭成泪人的婆润,又看了看乌纥与俱罗勃,低声说道,“以前,突厥人是草原上的霸主,咱们回纥,每年要上交四成牲口给突厥王庭,还要被找各种借口刁难。突厥每次跟别人开战,都要求咱们回纥出兵。每次打了败仗,跟着去的回纥人,都有一半儿无法活着回家。”
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声音再度转高,听起来好像是在呼喊,“直到突厥被大唐击败之后,日子才一下子好了起来。大唐朝廷非但不收咱们一文钱,一只羊腿,还让我做了瀚海都护。回纥十八部,从此才能吃得饱饭,不再担心冬天里出现大批牧人冻死和饿死的惨祸,不再担心出征后曝尸荒野。咱们回纥人即便不懂得感恩,至少也要分得清好歹。跟着大唐,有饭吃,有衣穿,十八部日渐繁荣。跟着突厥,却除了灾难,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