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妃子,如蒙大赦。连声答应着去收拾地上的狼藉。不多时,便完成了车鼻可汗交代的任务,以最快速度退出了帐篷。
“陟苾刚才说的事情,你真的调查过了?”车鼻可汗余怒未消,不待妃子们的脚步声去远,就沉声询问。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羯盘陀父子两个。后者不用猜,就知道问话的目标是自己。犹豫了一下,低声回应,“禀父汗,我的确调查过了?陟苾的指控,纯属恩将仇报。”
“你确定?”车鼻可汗皱了皱眉,看着羯盘陀的眼睛追问。
“这……”羯盘陀顿时有些犹豫。想要给出一个肯定答案,却没有任何有力的凭证。想要违心地支持陟苾的指控,同样,除了陟苾的一面之词以外,拿不出其他证据。
“不必犹豫,有什么说什么?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就去责罚沙钵罗。也不会因为你替沙钵罗分辩,就去惩罚陟苾。”将自家儿子的表现看在眼里,车鼻可汗撇了撇嘴,快速补充。
这就是他不喜欢羯盘陀的地方之一。明明陟苾已经失去了挑战他地位的能力,沙钵罗成长起来之后,却有可能向他发起挑战。他却总想着弄清楚事情背后的真相,而不考虑如何选择才符合自己的利益。
这样的人,可以做一个合格的长老,合格的兄长,却绝对不适合做可汗。特别是在漠北局势越来越错综复杂的情况下,选择他做突厥别部的可汗继承人,绝对会埋下灾难的种子。
“禀父汗,迄今为止,对沙钵罗的所有指控,除了他跟姓姜的小贼曾经同生共死之外,其他全都是陟苾的猜测。”被自家父亲看得激灵灵又打了个冷战,羯盘陀咬了咬牙,沉声回应,“沙钵罗同样没有办法,自证清白。但是,按照咱们突厥人的规矩,我选择支持沙钵罗!”
“嗯?为何?”没想到,向来表现得很木讷的大儿子,居然还有口舌如此伶俐的时候,车鼻可汗立刻被勾起了兴趣,歪着头询问,嘴角含笑。
“如果陟苾的指控,句句为真,结果便是他输给了沙钵罗。勇气,心智,人望,全都输了个精光。”尽管被车鼻可汗看得心中发毛,羯盘陀仍旧硬着头皮解释,“而按照咱们突厥人的规矩,输了的人,没资格指控胜利者,只能乖乖向对方臣服!”
“好,好!”车鼻可汗又是惊诧,又是欣慰,连连抚掌。
这才是他想要的答案,而不是一味地考虑是非曲直。这也是他想要的继承人,而不是光会逞匹夫之勇,或者光会耍弄阴谋诡计。
“如果沙钵罗真的像陟苾所指控的那样歹毒,你又该怎么做?”存心想要试试羯盘陀的上限在哪,车鼻可汗忽然停止了抚掌,笑呵呵地询问。“实话实话,哪怕你答错了,为父也决不会怪你。”
“我会装作不知道。”羯盘陀稍加斟酌,就给出了一个与自己粗犷外貌截然相反的答案,“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兄长,将他带在身边,为他创造立功和成长的机会。如此,才能提醒我自己,不要懈怠。才能帮助父汗,实现咱们突厥人百年不易的夙愿,饮马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