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阵,上马结阵,真神在看着我们!”讲经人阿里使出浑身解数,组织麾下的匪徒迎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结阵,结阵!真神许我们代治大地。”队伍中的狂信徒,扯开嗓子高声附和。然而,却因为紧张或者刚刚醒来的缘故,动作笨拙而僵硬。
在遭到了阿波那的黑吃黑之后,他们为了避免再遭到唐军的打击,主动撤到了远离受降城四百里之外的位置。
最近连续二十多天来,他们派出去的斥候,每天都能看到丝绸之路上有商队经过。然而,他们却只出动了一次,并且按照这边马贼规矩,逼迫商队交出了一大笔买路钱和干粮,就果断停止了进攻。
他们没敢再像以往那样将商贩们赶尽杀绝,也没敢亮出戈契希尔那标志性的地狱火旗。本以为,自己如此小心,总能熬到实力和士气慢慢恢复,谁料到,唐军仍旧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放箭,放箭!唐军只有三十几个人,只有三十几个人!他们只是一伙斥候!”眼看着对手越冲越近,讲经人阿里脑海里忽然灵光乍现,再度扯开嗓子高呼。
这一句,可比再扯什么真神假神有效果得多。当即,就有五十几个反应较快的匪徒,冲出队伍,扯动角弓,将羽箭劈头盖脸地向冲过来的唐军射去。
“俯身!握紧马槊!”吴良才将匪徒们的动作看得真切,果断高声吩咐。同时,将自家身体探向战马的脖颈。“身体贴住马颈,人只要能坐得住,就别离开马背。”
紧跟在他侧后方的姜简立刻按照提醒行事,其余弟兄则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纷纷将身体伏低,直到面孔能与马脖子起伏的鬃毛发生接触。
近距离射过来的羽箭,有一半儿落空,一半儿砸入了队伍之中。箭簇与头盔、护背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有几匹战马的身体飙出了一股血浆,伤势却不足以立刻致命。草食群居动物祖祖辈辈在对抗猛兽过程中养成的本能,促使它们继续紧跟队伍,加速前进。骑在马背上的大唐健儿也迅速将身体重新坐直,将手中长槊指向正对着自己的敌军。
“嗖嗖嗖——”第二轮羽箭又至,却因为过于仓促,力道和准头都远不如第一轮。明光铠优秀的防御性能,再度得到体现。射到人身体上的羽箭,尽数被胸甲和护心镜挡住,没起到任何效果,只徒劳地留下了七八声噪音。有一匹战马再度中箭,支撑不住,悲鸣着摔倒。马背上的健儿用长槊撑住地面,在坐骑与地面发生接触之前脱离了马镫和马鞍,将自己甩出队伍的进攻路线之外。
“砰!”穿着全套明光铠的身体坠地,发出沉重的声响。其余健儿顾不上去看同伴的死活,继续策马加速,加速,槊锋各自稳稳地锁定一名敌军的胸口。
来不及射第三轮,放箭的戈契希尔匪徒们,丢下角弓,拎起兵器抵抗。吴良才压低长槊,将其中一人挑起,狠狠砸向其背后的队伍。吴良谋用槊锋追上一名掉头逃命者,从背后将其戳了个对穿。姜简的动作比二人稍慢,却更为胆大灵活,竟然趁着两名匪徒手忙脚乱更换兵器之际,使出了一招二分刺。锐利的槊锋在两名敌军身体上各自一戳即收,造成了两处致命的伤口。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两名匪徒的生命力迅速被抽干,惨叫着倒地。戈契希尔匪帮仓促布下的军阵,立刻被撕开出一道缺口。吴良才策动坐骑,带领吴良谋和姜简两个长驱直入。身背后,三十余名弟兄策马持槊,紧紧跟上,将缺口撕得越来越宽,越来越宽。
“啊啊啊啊——”戈契希尔匪帮之中,六十几名穿好了铠甲的狂信徒尖叫着策动坐骑,试图上前封堵缺口。他们手中的长矛比马槊还长了四尺余,矛头与矛杆的相接处,系着黑色的长缨。晨风吹过,长缨纷纷而起,就像刺猬撑开了尖刺。
吴良才反腕侧拨,抢先一步将刺向自己的长矛拨歪。战马对冲,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他利落地将马槊收回,当空来了一记毒蛇吐信。雪亮的槊锋狠狠扎在对手身体上,挤开两片插在夹袋中的铁板,继续推进,将持矛的匪徒直接挑离了马背。
吴良谋挥槊砸歪了对手的长矛,紧跟着就是一记直刺。他的对手经验丰富,果断弃了长矛,侧身闪避。槊锋贴着对手的胸甲掠过,带起两片牛皮。对手快速从马鞍下抽出长剑,奋力横扫。
“当啷!”吴良谋的右手之中,忽然多出来一根铁鞭,在千钧一发之际,砸中了扫向自己的大食长剑。火星四射,长剑脱手,飞得不知去向。吴良谋左手持槊,右手奋力挥鞭下砸,在战马错身而过的瞬间,狠狠砸中了对手的后脑勺。
“噗!”大食头盔被砸扁,发出沉闷的声响。对手嘴里的尖叫戛然而止,身体晃了晃,直接坠落于尘埃。
第三个与狂信徒交战的人是姜简。他作战经验远不如吴氏兄弟,但身高和膂力,却远在二人之上。发现匪徒手中的骑矛又重又长,并且需要将长矛尾部夹在腋下才能保持矛锋稳定。他果断改刺为撩,双臂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槊杆撩在了矛锋的前端。
“当!”巨响声宛若洪钟大吕,槊杆在反作用力下微微弯曲,又迅速弹直。戈契希尔匪徒手中的骑矛,杆部却是硬木打造,无法为自家主人提供任何缓冲。巨大冲击力沿着矛杆尽数传到握矛的双手,然后又在杠杆的作用下放大了至少两倍。
长矛脱手,打着旋子飞走。戈契希尔匪徒失去了兵器,慌张地侧身低头,试图拔剑而战。姜简毫不犹豫地一朔戳去,正中此人的脖颈。
锐利的槊锋在速度的加持下,直接将脖颈豁开了半边。血落如瀑,戈契希尔匪徒哼都来不及哼,侧着身体坠下了马背。
一杆长矛紧跟着向姜简刺来,又快又急。姜简迅速拧身闪避,同时将槊杆斜着竖起,奋力平推。长矛被推偏,敌我双方快速靠近,很快就能清楚地看见彼此藏在面甲后的眼睛。姜简毫不犹豫将马槊交给左手,右手拔出婆润送给自己的长刀,奋力斜劈。敌将恰恰举起藏在长矛下的大食长剑,向他砍来。刀刃与剑刃相撞,火星四射。
“当啷!”金铁交鸣声清脆,长剑竟然在两把兵器相击处断成了两截。敌我双方都愣了愣,战马交错而过。姜简抢先一步恢复了理智,挥刀扫向身后。敌将猛地俯身,藏颈缩头。
刀锋带起一股寒风,最终,却徒劳无功。大食将领死里逃生,尖叫着策动坐骑,拉开与姜简之间的距离。跟上来的另外一名大唐健儿毫不客气地端平马槊,刺穿此人“主动”送上门来的胸口。
其他大唐健儿也纷纷持槊而刺,将各自的对手刺落于马下。转眼间,冲上来的戈契希尔狂信徒就少了一大半儿。另外一半儿没想到,唐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嘴里发出的尖叫声立刻变了调儿,然而,他们却已经来不及改变方向,只能继续被坐骑带着,与大唐健儿正面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