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简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一边轻轻点头,“没干粮,可以杀马烤了吃。这次又缴获了八套盔甲和兵器,一会儿给大伙发下去。还是老样子,身手好,敢拼命的优先。十五名甲士,足够卡住上山的关键位置,大食人很难攻上来。”
“泉眼那里,距离山顶就没多远了。山后是一片绝壁,大食人肯定没法从后面绕上来。”珊珈很是细心,用极低的声音补充。
“那更好!”姜简再度点头。
山背后是绝壁,意味着大伙想下山,也只有脚下这一条道路。但是,他却并不觉得丝毫的失望。
没有足够的战马,对周围地形和道路也不够熟悉。即便下了山,大伙也逃不过敌军的追杀。反倒是背靠着绝壁死守,活下来的可能性更高。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尽可能地列举自己这边的优势。心中的紧张感,俱消退了许多,走在山坡上的双脚,也变得轻快。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山涧的源头。
正如珊珈先前所介绍,泉眼的水量非常充沛,已经在岩石上形成了一个翻滚着水花的“脸盆”。
整个“脸盆”的面积有七尺方圆,仔细看去,“盆底”处还分布着七个拳头粗的“子泉眼”。每个子泉眼儿,都在汩汩地冒水,甚至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喷涌而起的趋势。
“我去洗一下手和脸,全是血,干巴巴的很难受!”姜简立刻就找到了理由,不由分说从珊珈和金花两女肩膀上撤回胳膊,撒腿奔向“脸盆”,接住正在沿河“脸盆”边缘外溢的泉水,清理手和脸上的血迹。
珊珈和金花两个互相看了看,轻轻摇头。
不一样,眼前大唐少年与她们以前近距离接触过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
大多数波斯人都信奉拜火教,做事情也喜欢轰轰烈烈。想当初,哪怕明知泰西封已经即将失守,从城墙上轮换下来休息的波斯勇士们,也没忘记找女人的寻求慰藉。
他们尽情地享受肉体的欢愉,然后无所畏惧地拔剑赴死。生命就像火苗一样短促而炽烈。而眼前这个大唐少年,二十岁不到,却沉稳得宛若湖泊。对于女人的身体,则欣赏远远高于渴望。
她们不清楚这样到底好还是不好,但是,她们却清楚地知道,除了身体之外,已经拿不出任何东西来酬谢对方,更拿不出任何东西,换取对方不顾性命的保护。
“别瞎想,能不能活着渡过这一劫,还不一定呢?”泉眼旁,姜简心中偷偷叮嘱自己。洗掉了手上和脸上血迹,又开始用清水拍打自己的脖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有睡觉,或者连续见血的缘故,此时此刻,他心里感觉非常怪异。仿佛有某只沉睡已久的雄性野兽,在心脏中忽然醒了过来,让他的身体和灵魂深处,都充满了对异性的渴望。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诗》中的一首经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当初读的时候,他还曾经笑写诗的人猴急。此刻,却发现,自己那会儿其实根本没读懂。
耳后忽然传来了一串脚步声,吓得姜简手一抖,差点儿把捧起来的水,洒在铠甲上。胡乱朝着脸上撩了一把水,他迅速扭头,透过挂在睫毛上的水珠,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快步走到了自己近前。
不是珊珈,也不是金花,她们两个骨架都远比眼前的女子高大,胸前还有波涛起伏。又用手快速在眼睛处抹了一把,姜简终于分辩出来人是谁,低下头,柔声询问,“阿茹,找我有事吗?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你。”
“给我一张弓,五支箭。”来自契丹大贺氏的少女阿茹,脸上依旧带着失去兄长的痛楚,目光却明澈且坚定,“我要当弓箭手。我一直比止骨射得准,只是力气没他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