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学堂?夏税?!
周家人听了只觉莫名其妙。
自家学堂要交哪门子的夏税!
周老四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哼了一声。
“通判大人,您是误会了。”孙萍花看没人说话,率先辩解:“我家学堂是给自家孩子念书用的,又不是外头那般用于经营的,您咋能朝我家要这个银子呢。”
听到动静后,老村长也赶来为周家说话:“是啊大人,这肯定是弄错了。我是桃源村的村长,可为周家作保,他家这学堂可没赚过啥钱啊。”
可是这会子,最该说话的周老太却沉默了。
她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袁通判。
心里头顿时门清儿!
眼下这哪里可能是什么误会,分明就是袁通判故意刁蛮。
只怕是受了韩碧莲唆使,才来无故生事的。
于是周老太也不急于辩驳。
只是抱起双臂,默默等着袁通判先说。
果然,那袁通判眼下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待周家突然就没了以前的客气劲儿。
他转头盯着孙萍花哼道:“若学堂只为自家孩子所设,那自然不算经商之用,无关夏税之事。”
孙萍花赶紧笑道:“您说得对啊,所以我家当然不算……”
可还未等她把话说完,袁通判就冷声打断。
“可本官怎么听闻,你家这学堂请了三个夫子,每日进去的孩子不下六七个,可不是只有小县主和其兄长!”
“这……”突然的呵斥吓了孙萍花一下。
她结巴道:“这……这倒也是,我家确实还有别人家孩子,可她们只是一起陪读的罢了,我家又未收取她们啥钱,也不算是经营学堂啊。”
袁通判的国字脸上闪过一抹轻蔑。
“既承认收了外面的孩子来念书,那便就是有隐瞒经营之嫌,除非你们能自证清白,不然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谁都知道,眼下这拨夏税朝廷收得急。
北边几省只是加了商贾之税。
而南省那边的富庶之地,就连种地养蚕的都被加了一倍的夏税,朝廷对这笔钱的要紧程度,可见一斑。
这节骨眼上,谁家跟逃瞒夏税扯上关系,谁家怕是就要倒大霉了。
见状,老村长在心里为周家捏了把汗。
白镖师也不由暗暗皱眉。
没做过的事情,要人如何自证,岂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眼看着白镖师已经过来,要为周家解释,周老太才终于重新开口。
她也不急着辩驳,只是呵呵笑着反问:“大人,我老太婆大字都不识得一个,也不知有没有误会您的意思,您听听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哈,照您这么说,是不是只要找了旁人家的孩子来自家一起念书,便算作经营学堂了?”
袁通判顿了一下:“倒也不全是,只不过得证明这其中没有金钱往来才可。”
“那好说。”周老太不急不慢,笑得更深了。
她眯眼道:“从杏花镇到灵州城,宅邸内设有学堂的人家可是不少,只要您把其他人家的学堂都查了,且让他们一一自证并非经营之所,那我周家便也一定给您个满意答复,您看如何?”
闻言,袁通判不悦地哼了一声。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不说别处,光是城里开设学堂的富户,就不下几十家。
他若真挨家挨户去查,还不把人得罪光了才怪。
周老太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礼:“强词夺理不敢当,倒是您此番前来才是震有些无理取闹,通判大人,既要纠察私设学堂,就得一视同仁,不然,还是请您回吧,好走不送!”
见自家老娘这般硬气,周老四跟着哼哼两声:“想不到这好好的官府,倒成了强盗,拿别人家给孩子念书的学堂来要夏税,这跟讹人有啥区别。”
袁通判脸色立马黑了一分。
孙萍花也来了底气,她叉着腰道:“我家可有四个外面的孩子来读书呢,除非您给文英她们家里人都叫来,只要她们家大人都说我家收了学费,那我家就认!不然,我们可不接您这罪名!”
听罢,周老太微微蹙眉。
“行了老二家的,别再说了。”
周老太缓了口气,然后抬头冷道:“袁通判,我家虽住在乡下,但好歹也是有勋爵在身,既助过反叛,又救过皇子,若是有人成心想要刁难,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那分量!”
说罢,她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宅内走去。
周家众人立马跟上。
“老四,关门!”
气势如虹的声音一落,随即只听“砰”的一声,周家大门这便紧紧关上。
袁通判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仿佛要把无形中碰的一鼻子灰擦掉一般。
只不过他脸上却未见半分气恼。
反而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这时,一旁的小吏小心翼翼询问:“大人,方才我们已经查验,周家内确有学堂,只是这不过是私人学堂,咱们没凭没据的,也不好给周家扣罪名……”
袁通判抬起一双浊眼。
“无凭无据?那找来凭据不就得了!哪怕找不来,咱们也可以捏造出来。”
说罢,他又暗暗压下声音:“别忘了,咱们来找周家,是为了李大人的吩咐。”
袁通判回头走向马车。
平庸的脸上闪过一抹诡谲之色。
这时,只见一只碧绿色的绣鞋,从马车里慢慢伸了出来。
“大人,您可是答应过我的,无论如何都要帮我出了这口气啊。”娇滴滴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袁通判咽了咽口水。
他的眼底爬上一片焦急之色,这便急匆匆钻进马车。
“放心吧莲儿,只要你乖乖伺候老爷,老爷我哪能连这点儿小事都不如了你的意……”
……
官兵们离开得比周家人预想的还要快。
回到屋里,周老四灌下一碗凉茶便道:“娘,我方才听着动静呢,他们没一会儿就走了,看来也没啥了不得的,许是唬一唬我们罢了。”
孙萍花松了口气往炕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