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司机是李约翰，戈武与陆勇添才下车，带上放置武器装备的箱子，朝停在大街对面的厢式货车走过去。

那是一辆通信设备检修车辆，专门为陈伊万准备的。因为与赵诗棋去了慕尼黑，所以陈伊万把这辆车留给了苏青平。在陈伊万离开后，也只有苏青平能够操作车上的设备，为戈武与陆勇添提供支持。

厢式货车的尺寸并不小，同平台的客运型号能够运载十一名乘客。只不过，车内塞满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电台就由十多部。别说四个人，即便是三个人都有点拥挤，坐进去之后没有多少转圜空间。其实只有两个操作台，第三个人只能坐在放杂物的柜子上，根本没地方可以挪动。

等到戈武与陆勇添上车，苏青平在驾驶舱后面的隔板上拍了几下。

李约翰没多问，立即发动了车辆。

已经过了傍晚的交通高峰期，加上发生在金融区的袭击时间，路上的车辆与行人都不是很多。

很快，厢式货车就开上了环绕市区的快速公路。

这时，苏青平把找到的东西取了出来。

一张影印出来的市政图。

看上面的标注，制图时间是1942年，而且看上去像是城市排水系统，分了雨水管道与污水管道。

“这是我托关系从市政档案馆搞到的，法兰克福在二战之前的排水系统布局图。原图已经在火灾当中烧毁，保存下来的只有几张照片，这是在战后制作的影印件。”苏青平在旁边的台子上铺开了市政图。“这条生活污水排放管道，贯穿整个金融区，其中的一段就在交易中心当局关闭了，位于美因河北岸的排水口用铁栅栏封堵，但是金融区内部的地下管道并没有堵死，其中一些还重新获得利用，接入后来修建的排水管网。你们从废水工厂的排水口进入，或许能够进入金融区。只不过，法兰克福在二战中遭到过轰炸，市政当局在关闭原有的排水管道时，也因为损毁较为严重没有进行全面勘察，无法确定地下管道有没有坍塌。就算没有被炸塌，也无法保证能够找到可以让人员通过的出口。”

苏青平说得很认真，戈武也在仔细看。

管网图很复杂，主要的标注都是专业术语，有一些地方还很模糊，毕竟是用几十年之前的照片影音出来的。

“还有别的办法吗？”陆勇添率先提出了问题。

苏青平没多说，只摇了摇头。如果还有其他能够秘密进入交易中心的办法，她也不会把这份市政图带过来。

“金融区那边的出口在哪里？”

在戈武提出这个问题后，苏青平把平板计算机递给了他。也是一份市政图，只不过是由软件绘制。

“修建交易中心的时候，欧美国家非常的重视环保，因此在交易中心的植物。主要是雨水在进入排水系统时，裹夹了泥土与落叶之类的固体废物，需要进行过滤与沉淀。上面的过滤系统单独运行，由市政部门负责维护。期排放污水来清除沉积在池底的固体废物。”

“从排污管道能进入雨水池？”

“排污管道的直径超过半米，还经常使用，肯定没有被废物堵塞。”

戈武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半米稍微窄了点，成年男性的肩宽一般都超过了半米，

但是他跟陆勇添的体格算不上格外魁梧。到时候，只要人员与装备分开，就应该能够通过。确实麻烦了一点，不过没有太大的问题。至于必须要带上的大尺寸装备，可以拆开了放在袋子里面拖拽前行。

从“曙光奥德赛”号上逃出来的时候，两人也钻过管道，而且就是通过拖拽把马斯哈多夫带出来。

“只不过，你们得小心。”

“小心什么？”陆勇添立即问了出来。

苏青平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交易中心的正下方有一座化粪池，而且就在雨水池旁边。从设计图上来看，雨水池跟化粪池是相通的，而且雨水池的位置稍微高一点。如果遭遇了暴雨，溢出的雨水会流入化粪池。在这张图上，明确的标出了雨水池与化粪池，只是没办法肯定原来的管道是通往雨水池还是通往化粪池。时间太紧迫，我在市政档案馆没找到有关的资料。”

陆勇添显得很无语，毕竟没人愿意掉进化粪池。到不是肮脏，而是掉进去之后，未必能爬得出来。

简单的说，化粪池就像是沼泽地。

新建的商业大厦还好说，使用的时间不长，淤积的粪便不会太多。问题是，交易中心已经建成几十年，而且一直在运作。就算每年都按照规定进行清理，挖出淤积的粪便，恐怕也很难做到彻底。淤积了几十年的粪便，说不定有几米厚。更何况，每年夏季会有雨水涌入化粪池，导致淤积的粪便处于粘稠状态。这东西其实跟沥青差不多，只要足够厚，人掉进去就爬不出来。

“我们需要一套切割的工具，还需要氧气瓶与水下呼吸装置。照明系统与高灵敏度通信设备必不可少，如果有的话，还需要带上防毒面具。”戈武也没有耽搁。“老陆，你想想还需要些什么。”

“特警制服与配套装备。”陆勇添稍微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因为存在掉进化粪池的可能，所以我们各要一套使用高压空气发射的绳钩。要不然，我俩一起掉下去，就会被大粪淹死。”

戈武点了点头，朝苏青平看过去。

“武器装备放在箱子里，你们自己看，缺什么，我去想办法。”苏青平长出口气，又说道：“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如果下水管网已经被堵死，没办法让人员通过，你们就算钻进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等于在浪费时间。联邦安全局肯定会在今晚采取行动，如果你们到时候被困在里面……”

“现在这情况，就算留在外面也只能望洋兴叹。”

既然戈武这么说了，苏青平没再跟他争辩，转过身敲了敲前面的门板，让李约翰驾车前往美因河北岸。

地下管网排水口就在河坝上，经过处理的污水在这里直接排入美因河。

要说的话，所谓的“处理”就只是过滤与沉淀。只不过，通过这条管道直接排放到美因河里的主要是雨水。如果是生活废水，要么是排放到化粪池里面，要么是通过污水管道送往废水处理工厂。如果不经过处理直接排入河道，像法兰克福这么大的城市，几年就能把美因河变成臭水沟。

这条排水管网，主要覆盖的就是北岸的金融区，平常排放的主要就是雨水，没多少生活污水。在二十世纪的五零年代与六零年代，也就是战后重建期间，法兰克福市政当局在美因河北岸修建了一座地下废水处理工厂，把北岸的排水管道都接了过去，处理之后的中水通过总管道排入美因河。

总管道的

尺寸十分巨大，别说人，车辆都能开进去。

顺着总管道前行几十米，就到了地下废水处理工厂。

说是工厂，其实就是几个沉淀池，以及设置在沉淀池之间的过滤装置。所有排放出来的废水，都将在这里沉淀，并且过滤掉有害物质，最终由总管道排入美因河。废水处理工厂平常不需要工人看守，只有在沉淀物与过滤的有害物质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市政部门才会派工人前来清理。

废水工厂的上方是河滨公园，绿化做得非常好，而且用来灌溉绿化带的水就来自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德国当局一直将其当成保护环境的综合治理工程对外宣传，受到欧美国家的高度吹捧。必须得承认，德国在环境治理方面取得的成功经验确实被包括中国在内的众多国家学习与效仿。只不过，这套废水处理系统运行几十年暴露出了大量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解决。十多年之前，法兰克福市政府就提出对废水处理工厂进行整改，还按照不同的预算规模提交了几套方案。只可惜，相关的提案始终没有获得通过，到了这几年连正常维护都无法保证。

说得直接一点，也就是没钱。

只是，这种大型基础工程对维护的要求并不高，在设计的时候就留有冗余，确保在发生意外之后，依然能正常运行。事实上，哪怕几年不清理，废水工厂也不会瘫痪，最多排放水质不达标。

没花多少功夫，戈武找到了那处用铁栅栏堵死的排水口。

不是很大，一根直径大约八十公分的水泥管道。里面有一些淤泥，还有刺鼻的恶臭，显然是很久没有清理过了。至于肮脏的淤泥，显然是尘土与潮气的产物，毕竟这根污水管道已经废置几十年。

在陆勇添用激光切割器对付铁栅栏的时候，戈武取出了防毒面具与氧气瓶。

进入已经几十年没使用过的地下管道，不但要防范有毒气体，还要留意空气当中的二氧化碳浓度。在很多地下管道里面，真正具有致命威胁的其实是聚集的二氧化碳，而且二氧化碳是无色无味，通常都难以察觉。或者说，在意识到二氧化碳超标的时候，很可能已经二氧化碳中毒，也就来不及采取补救措施。吸入过量的二氧化碳，几十秒就会中毒，并且因为丧失活动能力而无法自救。真要深入了排水管网，就算是戈武与陆勇添，也无法在几十秒钟之内跑出来。

相对而言，有机物腐烂所产生的臭味，反而没有多大的危害，就算是有毒，也不会立即要人性命。

为此，戈武还带上了一只空气成分检测仪。

这东西就像是电子跑表，能实时监测空气中各种成分的含量，在超过设定数值之后发出警报。

“别跟得太近，保持三米以上的间隔距离。”戈武说着，把安全绳递给陆勇添。

陆勇添在点头表示明白之后，把安全绳系在了腰上，然后戴上了已经接好氧气管的防毒面罩。

保持距离，到不是害怕遭到袭击，而是管道太狭窄，在带上大量武器装备的情况下，根本没法在管道里面转身。如果遇到了麻烦，比如前方被堵死没法继续前进，或者是不小心吸入有害气体而丧失行动能力，就需要后面的人通过拖拽实施救援。要是离太近，两人有可能同时遇险。

当然，对特战队员来说，这些是常规操作。

做好准备，戈武首先钻进了管道。等安全绳快绷紧，陆勇添才钻进

去。

也就爬行了几十米，戈武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

二氧化碳浓度超标，直接吸入会导致二氧化碳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