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言倒是看到了宴春消失在角落的一点衣角, 不过湮灵仙子比她想得厉害得多,又不是个奶娃娃,至于这么看着?
况且秦妙言方才在宴春的头上放了傀儡丝, 她可不是一个人跑的, 还拉个男子呢。
荆阳羽想要回头去找, 秦妙言感念宴春提醒她收好傀儡丝的事情,拦了下, 也没直说“你师妹怕是会男人去了”,只是催促:“荆道友, 我们赶快去看看尸体吧, 晚点还要商议下如何应对以及人员分派。”
荆阳羽当然也知道宴春再也不是从前和他出山,需要他寸步不离看着护着的孩子了。
他带着人跟着齐家的修士去存放尸体的地方, 秦妙言又回头看了一眼,眉梢一挑,感觉到她的傀儡丝被发现并且销毁了。
是尹玉宸干的,他发现了傀儡丝,都没有跟宴春说,便直接伸手一抚, 傀儡丝就被毁了。
尹玉宸没有提醒宴春的原因,一是秦妙言根本没想用傀儡丝操控宴春, 只是观察她, 二是宴春根本不会被傀儡丝操控。
两个人钻进了一间下人房, 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宴春的心跳要从嗓子蹦出来了。
虽然上一次见面细数也才没过去多久, 可宴春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哪怕两个人也一直在灵台之中有联系,却反倒如同隔靴搔痒, 越来越痒。
宴春满心激动要抱尹玉宸,却在他现在的样子面前生生刹住了脚。
“你说要给我的惊喜,不是要和我本相相见吗?”宴春眼尾都有些激动地泛红。
尹玉宸对宴春这样子太受用了,他爱死了她这个在自己面前什么心思都不隐藏的调调。
被需要和被期待的感觉,是尹玉宸这辈子最缺的东西。
不过他苦笑一声说:“姐姐……我在这里露了本相,我师尊就能名正言顺杀了我这个抢夺师娘的不肖之徒了。”
宴春本来有点不高兴,但是听尹玉宸这么一说,顿时“噗嗤”笑了。
伸手捶了他一下说:“你说什么师尊师娘的。”
尹玉宸现在是个看门小厮的样子,不过这齐家的家奴倒也生得眉目周正。
且尹玉宸身上的那个劲儿,无论是隐藏在什么皮囊下都是藏不住的。
他抓住了宴春的手,把她拉近怀中,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本不该来的,这小厮死了很快会被人发现,但是我太想你了……”
宴春抱住他,想到她突然和个小厮进房间,荆阳羽找不见她,肯定要来找她。
这也未免太刺激了!当真好似偷.情。
因此宴春不必问,就知道尹玉宸没有灵降活人,这一次灵降的还是尸体。
“不行,我大师兄在呢,你快点走。”宴春嘴上是这么说,抱着他的手却没松开,矛盾的很。
尹玉宸摸着她脑袋说:“姐姐,今晚会很乱,魔灵已经全部入了西邻国。不过姐姐放心,我此次回去已经侥幸位列魔君,一旦魔族有什么大动作,我会将知道的全都告诉姐姐。”
宴春还来不及问尹玉宸怎么就位列魔君了,是不是进境了?
怀中的尹玉宸突然亲吻了下她的鬓发,是以本相亲吻,接着化为一束魔气,迅速消失。
与此同时,荆阳羽破门而入,宴春怀里还抱着死去多时,残存着魔气的小厮,表情慌乱的宛如偷汉子被正牌丈夫抓住的红杏女。
事实上也差不多,因为仙魔恋,对正道来说,就是“偷汉子”。
“师妹,这里为何有如此浓重的魔气?”荆阳羽本命剑出鞘,雪亮的灵光把这有些昏暗的屋子都给扫亮了。
“是……”宴春硬着头皮,收敛了表情说:“方才我发现这个小厮不对劲儿,就偷偷跟过来,想要抓住魔修询问,但是来晚一步,魔修已经跑了。”
宴春“解释”完,顺理成章地把小厮的尸体放下。
荆阳羽连忙上前查看,确实有残存的魔气,他翻了一下小厮的尸体说:“这个小厮死于后脑重创,是人为。”
宴春心提着,视线无意间和秦妙言对上了,秦妙言对着宴春笑得唇红齿白,一脸的“我懂”。
宴春头皮发麻,低下头仔细琢磨着,荆阳羽虽然这么多年修为不曾进境,可他的剑法却是同辈之中无人能够超越的。
尹玉宸要是碰着他,怕是没什么胜算的……不行,不能让他们碰面。
荆阳羽检查完了小厮,一行人就退出了屋子,云睿诚将这小厮的死因告知了齐家人,一行人就朝外走。
荆阳羽和为首的几个衡珏派的弟子俱是眉头紧锁,宴春没去看尸体,跟在荆阳羽身后问:“我们现在去哪里,不留些人在齐家吗?”
荆阳羽摇头,旁边的云睿诚接话:“不用留了,齐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一群一问三不知,问多了只会哭的妇孺,还都被驻扎在齐家的游家修士看着呢。
这仙族齐家,已然是名存实亡,剩下的唯一一个齐家的三公子齐南笙,不仅经脉尽断成了废人,这都要被成亲,他还昏迷不醒呢。
“你没看到。”秦妙言边走边揽过宴春的肩膀,果然凑得近了,在她身上闻到了快散光的魔族气息。
她笑着说:“齐家的修士尸体堆成了山,魔修根本不会再来了,人都死了,魔修还来做什么?”
宴春闻言表情怔然,跟着众人出了齐家,又直奔游家的方向。
她要找机会将魔灵进城的事情以灵鸟传递,可她和这些修士在一起,很容易被发现。
宴春思索着,掏出了通信玉牌。把她要做的事情通过玉牌,告知了远在南嘉国的莫泽。
莫泽回的是:“姑奶奶,这么远,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但是很快又跟了句:“看在灵石的份上,交给我。”
宴春跟着一行人回到了游家,一进门,就听到游横在撕心裂肺地哭。
宴春和荆阳羽他们走进一看,游横怀中抱着一个血人,已经被长剑当头劈成了两半儿。
而出剑的人剑尖之上,甚至还滴着血。
“我的儿啊啊啊——”中午还跟他们一顿胡扯六拉的游横,现在抱着一个拼不成一个人的游浅深,哭得涕泗横流,摧心裂肺。
“北松山果真都是心如铁石的疯子!你怎么下得如此的狠手!”游横抱着自己的大儿子,看着霍珏的眼神猩红充血,恨不得扑上来咬死他一样。
宴春和荆阳羽他们快速赶到近前的时候,霍珏正皱着眉,手腕一转,甩脱长剑之上的血滴,说道:“游宗主,望你自重,你的儿子已经被魔修占据,魔修人人得而诛之,我毁他躯壳只是行正义之事。”
他整个人冷硬的像是北松山经年埋在雪中的寒松,也如他手中丝毫不留情面,甚至不留全尸的佩剑。
宴春看着游横怀中的两半血人,认出了他正是之前带着他们进城,并且一路领他们到处走的游浅深。
他的尸身传来腐臭的味道,可见确实如霍珏所说,死去多时,而他们这么多人,竟然跟着他走了一路,也未曾发现他身上有异样!
霍珏转身,对着荆阳羽他们说:“是高阶魔灵,魔灵灵降之后若非被大魔操纵害人,极难发现,我是无意间碰到他,灵力探入了他身体之中发现的。”
宴春心中乱跳,看着霍珏莫名觉得脑门疼。
这些个修剑的都怎么回事儿,专门喜欢把人劈成两半吗?
荆阳羽眉头也皱起,他根本不敢回头看宴春,他的身体都开始僵硬内府的灵力也开始翻涌。
宴春知道荆阳羽的道心因何不稳,平时她不会去管,但是这种时刻比较关键,她不能让荆阳羽分神。
于是宴春上前一步,正要拍一下荆阳羽的肩膀,让他不要乱想,就听游横扯着嗓子尖锐道:“诸位道友,我游横本想请你们做座上宾,但是现在怕是不成了。”
游横浑身染血,本就天人五衰,现在抱着不成人样的儿子坐在地上,看上去又苍老了十岁不止。
“你们走吧,恕游家有丧事要办,招待不了诸位道友了!”
这就是撵人了,秦妙言想骂娘,传信让他们来增援的是他,现在来都来了,赶他们走的也是他!
不过游横的话是瞪着霍珏说的,霍珏杀一个魔灵灵降的躯壳,根本没有任何动容,更没错。
他看着游横,不闪不避地说:“游宗主,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转身便带着同门弟子走了。
秋蝉对着游横念了一声佛号,但是他的眉眼之中不见几分怜悯,转身也带着弟子朝着门口走去。
宴春手按在荆阳羽的肩膀上,捏了下,说:“大师兄,这里留不得,我们却也不能就这样离开。”
荆阳羽转身,看着宴春说:“对,我们去寻个客栈住吧,魔族如此明目张胆,这些日子怕是不会太平。”
荆阳羽和游横拱手算是道别,游横之前舌灿莲花,把黑的说成白的,现在死了儿子也没精神应付他们了。
宴春跟着荆阳羽和其他的无间地的修士们退出仙门游家,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大红绸缎,微微皱眉。
不知道明天……这游家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
其他宗门的人也在大门口不远处,并没有真的离开,他们本也不是为什么游横而来,更不是为齐家,山上修炼的翘楚们,很难看得上入世仙族。
他们是为魔修现世而来,却没料到好歹是仙门四大宗,现在因为霍珏一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众人商量了一下,如今齐家也不能去,剩下一大堆妇孺,还有浑水摸鱼杀家奴的人……还不知住一晚要闹出什么事。
一行人朝着繁华热闹的正街去,他们个个身着各宗门弟子服,本该是寻常百姓围观的对象。
但是齐家游家是这皇城驻扎宗门,平日里最讲排场,一群衣袂飘飞的修士上街屡见不鲜,时长还当街动手呢,阵仗再大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