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城的平民区,一座寻常院落中。
一袭靛青色的身影迈着步伐从屋中走了出来,燕启臻望向了皇宫的方向,却迟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才轻声唤了一句:「随风。」
而他身旁便立刻现出了一道身影。
随风乃是燕启臻幼时的暗卫,明面上是锦衣卫中的人,暗地里乃是燕启臻的左膀右臂。
而当年的皇后诞宴一事,也有着随风的手笔。
黑衣人缓缓的走到了那一道皓月般的身影身后,毕恭毕敬的开口:
「殿下。」
「后日,卑职已经安排好了出城的路线。」
「卑职会在宫中造成骚乱,殿下便趁此机会离开吧,出了皇城便有接应之人,北境一途天高地远,还望殿下此后一路顺遂。」
「殿下无需担忧。」
「随风,辛苦你了。」脸色有些苍白的朦胧之人此时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随风偷看了一眼他,发现自家殿下望着的方向正是皇宫。
心中也只能叹息。
事已至此,殿下已经尽力。
本以为暂时扳倒了太子和三皇子,便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但是却没有想到硬生生的杀出了一个远在军营的六皇子,随风怎么也想不通,六皇子是怎么知道殿下在祭祀之日的打算呢?
如果不是六皇子横插这一脚,那殿下此时恐怕手揽大权,又何必在此时远走北境?
看来...
殿下真的是无缘那个位子。
*
「卑职的命是殿下救的,如果不是殿下,卑职现在恐怕已经被埋入枯井,这些自然是在下该做的。」随风说完话,又抬头心的看了一眼燕启臻。
「殿下...」
他左右思索了片刻,犹豫着还未出声。
便听到了一袭靛青色的身影骤然开口:
「随风,说吧。」
「殿下...」
「那昭宁公主...」随风小声的开口,就被朦胧之人打断。
「她...」
「怎么了?」
燕启臻的声音不自觉的一顿。
「卑职今日当值时,听闻昭宁公主已经被囚禁于陵云宫中多日,而皇帝近几日精神...并不算好。」
皇帝何止是精神不太好。
听驻扎在乾坤殿的锦衣卫说,乾坤殿这几日已经拖出去了不少的尸体。
有的人是宫人...
有的是妃子...
甚至还有人听到乾坤殿传来的话。
说是如果再找不到自家殿下,便让西域长公主来给自己陪葬。
黑衣侍卫安静的闭上了嘴。
燕启臻掌心攥紧,当初给皇帝下无忧散,不过是为自己留一条活路。
却没想到演变成了今日的这般景象。
无忧散,本就是自己得到的一种慢性毒药。
比起白褚宁身上的毒,更加狠辣。
服毒之人会如同一截枯木逐渐腐烂致死,而浑身却没有知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直至死亡。
「皇帝这般囚禁昭宁公主,恐怕是对着殿下来的。」
「殿下莫要因儿女私情而害了自己。」随风作为下属,自然事事为主子着想。
他虽然素日里并不会出现在殿下的身旁,但是也听到殿下身旁的侍卫说过一些昭宁公主之事。
随风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靛青色身影的神情,似
乎不为所动。
周围寂静了许久,直到随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而沉寂于夜色中的燕启臻,骤然展现了几丝随风看不透的笑意:
「父皇难道真的觉得我会因为她,心甘情愿去冒险吗?」
「真是好笑。」
可他的声音几乎压抑着不可舒缓的痛楚,任人都能听出来一点不对劲,却依旧强撑着不松一丝口。
随风立刻低头,不敢看自家主子。
而那朦胧之人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为她冒险?
呵。
不会的...
他不会的...
他为何要因为她而冒这般风险。
燕启臻闭着眼睛,耳垂的红痣早就失了旧时艳色,他眉目间在月色的折射下宛若是落下了一片水光,他的模样本就,此时更惹人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