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之枝诧异道:“亲子鉴定?”
她本以为, 葛月娴的意思是让她经由一道正式手续,认回生父,去金家生活。岂料, 葛月娴接下来的话,才是让她惊讶的。
“之枝, 这件事你早晚都会在电视上看到, 我也不瞒你了。”葛月娴望着她,缓缓道:“你的父亲, 或将不久于世, 金家也将进行最后一次财产分割了。”
……
总统套房里有两厅四室。当夜, 葛月娴留下了尹之枝在这儿休息。
葛月娴不愧是事业女性,饭后八点钟, 进了书房工作, 嘱咐尹之枝自便。尹之枝进浴室泡了个澡,穿着浴袍出来, 忽然听见大门门铃响了。
书房隔音,无人应门。保镖和助理都不在。尹之枝擦着湿发, 跑过去。这扇门未安装猫眼, 她抓住门把手, 俯耳靠近,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慵懒性感的声音:“客房服务。”
这声音……
尹之枝一瞪眼,连忙开门, 果然看见周司羿站在门口, 身旁还放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门一开,他的笑意就深了点儿,推起箱子, 直接闯了进来。
尹之枝被他挤得退后一步:“你也太久了吧。”
“收拾东西花了点时间,来晚了。”周司羿关上门,脱下围巾,目光她的浴袍上停顿了会儿:“葛伯母呢?”
“她在书房工作。”尹之枝鼓了鼓腮,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做贼似的拖着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周司羿一扬眉。不过他也乐见此事,就没反抗。
等没有第人了,尹之枝打开房间电视机,这才一五一十地把葛月娴的话复述了一遍。
金柏年中风后,许久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外界对他身体状况有诸多猜测。金家人从来没有对外界释出不好的信号。每逢记者问起,统一的回答都是“状况稳定,谢谢关心”。
但葛月娴告诉她,尽管一直在条件最好的医院接受护理,金柏年的健康却仍是每况愈下。金家将迎来最后一轮财产分割。
有了亲子鉴定报告,就能从法律层面证实尹之枝和金柏年的父女关系。那么,作为私生女的她,也有资格分到一笔钱——一笔数额不菲的钱。有了这笔钱,她后半生便可衣食无忧,可以没有经济压力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只是,在每一个豪门,分财产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每多一个对手入局,自己分到的肉就会少一分。
尹之枝对金柏年完全是陌生人的心态,对葛月娴的印象倒是很好。可她也觉得,她们没熟悉到葛月娴愿意主动分出自身利益的地步。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答应了和她一起去港城看妈妈,但我还没答应做不做这个鉴定。”尹之枝吐露出心中烦恼:“你觉得呢?”
周家六房内部竞争可比只有房在撕打的金家激烈多了。周司羿必然是个中行家,他肯定懂的吧。
“金家的争产大战,最有价值那部分早就瓜分完了。葛月娴拿到了君瑞集团和几个子集团最多的股份,是毋庸置疑的大赢家。现在还没瓜分的,只是金柏年名下最后一笔财产。”周司羿靠在椅背上,思索了下,瞥向她:“从这里面分一点给你,不会触及她的核心利益,还能圆了她这么多年的遗憾——如果她真的是想补偿你妈妈和你的话。”
那就是里面没有坑,可以做的意思了?
短短几句话,就让尹之枝感觉到拨云见日,她松了口气,发现时候不早了,说:“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这就赶我走了?”周司羿头后仰,靠在沙发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大老远给你送行李来,手上的伤口都有点疼了,连杯水都没得喝吗?”
尹之枝:“……”
她怀疑周司羿在演戏,但那可怜的表情又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尹之枝摸摸头,看到窗边靠墙的桌上有玻璃杯和水壶:“好吧,给你倒一杯。”
周司羿笑盈盈道:“好呀。”
尹之枝翻正了一个玻璃杯,将清水注入其中,忽然听见电视里播出了一则新闻。
“祁氏xx集团近期股价连日下跌,被曝资金链出现问题,集团控股法定代表人祁坚拒绝接受传媒采访……”
尹之枝瞳眸一颤,蓦地转头看去,电视机上,出现了一个乱糟糟的画面,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保镖护送下,一言不发地钻进车子,外面是蜂拥的媒体。虽然镜头晃动,但不难认出,那是祁贞的弟弟。
祁氏集团虽一直在下行,但基本每次遇到难关,是能依靠岳家摆平麻烦,影响股价的负面消息从来不见报,形象颇为光鲜。
难道岳家……不,应该说,难道岳嘉绪这次没管他们吗?
是因为葬礼上的冲突吗?还是说,他已经知道是祁晓莉在告密了?
“水都满出来了。”
头上传来一个声音,她的手被握住了。尹之枝回神,低呼一声,才发现清水已溢出玻璃杯。周司羿站在她身后,以圈着她的姿态,把倾斜的水壶放正,摆回原位,看了她一眼。
清水流了一桌子,沿着玻璃漫开,马上要弄湿浴袍。尹之枝快步退后,周司羿却没退开,她撞到了他身上。周司羿扫了眼四周,直接抓起最近的布——窗帘,吸走了那片水渍。
窗帘布变深了一点儿。一松手,就晃回了原位。
“水倒好了,你让我出去。”
周司羿却没动,还俯身,将下巴压在她肩上,望着前方窗玻璃上两人相叠的倒影。因倒影重合,他的神情有些看不清晰:“还在想追悼会上的事,烦恼那两家人的事吗?”
“也没有。”尹之枝下意识地否认,但看到倒影里那两道目光,她抓住桌沿,垂眼说:“……换了是你,也很难不想吧。”
话毕,她感觉到腰一紧,随即双腿离地,被抱坐到了桌子上。双脚沾不了地,但视野与他是持平的。
周司羿身体前倾,手撑在她身两边,欺入她腿间,那桃花眼微微眯起,近距离下,仿佛有种慑人的魔力,轻声说:“既然在这里过得不开心,烦心事那么多,要不要跟我走?”
尹之枝微微一睁眸子:“什么?”
“你还没和我去看Jslyn的墓。”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去C国旅游?”
“不是。是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去那边生活。”
尹之枝懵了:“你在说什么?这不现实吧。周家在这里啊,你的工作也在这里,怎么可能去C国生活?”
周司羿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直起身来:“明天下午3点看电视,你就知道了。”
尹之枝急了:“喂,你这说一半不说一半的,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吗?”
“对呀。让你想着我的事,总比想着那种电视新闻要好,是吧。”周司羿说着,冷不丁伸手,碰上她的浴袍衣襟。
却不是要解开,而是帮她将坐在桌子上后、不自觉有点敞开的浴袍往中间拉了拉。
尹之枝低头一看,连忙拢紧衣服。
周司羿这才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清水,笑了笑,说:“这次我是真走了,晚安。”
……
周司羿走后,尹之枝打开行李箱。
大行李箱装的是从她家收拾出来的衣物,小行李箱装的原来都是她急匆匆从C国返回华国时没有带上的行李,包括一堆自己给朋友买的手信。
买给秦朗的巧克力,赫然在最顶部。
好在现在是冬天。不然在行李箱里压了那么久,早该融化了。这是食物,搁太久也不好。要不……趁明天有空,给他送去吧?
尹之枝把几盒巧克力单独放到桌上,拿出电话副卡,塞入周司羿带给她的备用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