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的仆役听说楚酒想见家主,虽然很讶异,还是去帮她通报了,没一会儿,就回来请楚酒他们几个进去。
秦宅的正院不愧是正院,端正大气。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全都沿着中轴线完美对称,中堂开着门,正中悬着字画,并一副对联,上书八个大字:诗书执礼,仁孝奉先。
确实颇有点诗礼传家的模样。
秦璟身着一身整齐的青蓝色绸缎长衫,正在等着他们。
他请三个人坐下,命人上茶,一层笑容薄薄地贴在脸上,对楚酒说:“我也正想打发人请楚姑娘过来。”
楚酒知道,他大概是要打听他家祖宗的事。
果然,秦璟问:“楚姑娘昨天晚上……呃……看见了什么人没有?”
楚酒心想:你是想问看见了什么鬼没有吧。
楚酒点头,“有。”
秦璟立刻探身向前,问:“是谁?长什么样?”
楚酒顺溜地回答:“来了个奇奇怪怪的人,穿着和你身上这件一样的蓝袍子,长得嘛……”她偏头打量秦璟,“好像也和你差不多。”
她信口胡说,秦璟竟然真的信了。
他沉吟片刻,“……是应该和我长得差不多。”
楚酒知道了:看来秦云简跟秦家这些后代沟通的时候,是不露脸的,他们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没看过他的白板脸。
“他昨晚跟我聊了一会儿就走了,”楚酒满眼天真无邪,问秦璟,“所以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忽然昏过去了,还会睡在棺材里?那个人又是谁?”
秦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韩序和白落苏,欲言又止,“这两位……”
好像有话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楚酒说:“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没什么不能听的。”
秦璟只得回过头,吩咐身后站着的一个老仆,“去把东西给楚姑娘拿过来。”
老仆出去了,一会儿就端着一个雕花的木头匣子出来了。
“不瞒楚姑娘说,”秦璟说,“我们秦家立冬祭祖的时候,会给祖先配阴婚。”
他竟然实话实说了。
“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但是聘礼一点都不会少。”
他示意老仆上前,打开匣子。
匣子里金光耀眼。
里面摆得满满当当,都是黄金打造的各式首饰,发钗、手镯、耳环、项链,一应俱全,上面坠着珍珠坠子,嵌着各色珐琅,做工精致。
秦璟说:“姑娘只要肯在这里结个阴亲,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是行礼走个过场而已,等这三天过场一走完,这些聘礼仍然是姑娘的,到时候姑娘想去哪,就去哪,和我们秦家再也没有关系。”
他再打量楚酒一眼,“楚姑娘是路过甘苍的吧?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结过阴亲这件事,谁都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也绝不会出去跟人乱说。”
楚酒衣着朴素,身上的小衫和裙子已经洗得旧了,看上去就是没什么钱的样子,秦璟吃定了她对着这一整匣金首饰,一定会动心。
楚酒望着他心想:都是胡说。
且不说他们早就害死过那么多女孩,这次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秦云简满意的鬼新娘,绝对会弄死她,让她真的去陪他们的祖宗,化解怨气。
秦璟心中打的小算盘,楚酒很明白:秦云简吩咐过,她白天可以到处走动,秦璟怕她趁机跑了,想办法稳住她而已。
楚酒伸手摸了摸匣子里的金首饰。没有触感,都是虚拟的。
她偏头问:“这些全都是给我的?”
秦璟一脸笑容:“全都是姑娘的。”
他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序和白落苏,“你们是楚姑娘的朋友,也劝劝楚姑娘。”
韩序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
秦璟只得讪讪地转向楚酒:“楚姑娘觉得怎样?”
楚酒拿起一只金手镯看了看,随口说,“不过昨天那个人和我聊天时,好像说,立冬这天并不只是结个亲,走个过场而已,还有好多事要办……”
秦璟的笑容尬在脸上。
楚酒慢悠悠接着说:“他说,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秦家的这些子侄里,他必须得挑出一个人来,人他早就已经选中了。我没太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秦璟的脸色这回彻底变了,探身急迫地问:“他选中了谁?”
楚酒满脸笑容:“你啊。”
书上描写一个人受到惊吓时,经常会说,他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之类的,好像脸不是脸,是调色盘。
楚酒盯着秦璟的脸,心中惊奇地想:原来这不是一种形容,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