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站起身,轻轻按了下眉心。
她终于看到了老人家真正的终结,只她脚步一顿,轻轻叹气:“我又不是官差,我也不是老天。”
大部分时候,顾湘愿意助人为乐,愿意管些闲事,在现代她不会做的事,在这里她到乐意去做。
可今日,她却忽然想当一会儿瞎子。
李畅自然不认识,不记得什么碧秀还是红秀,只在这样的境地,竟有个百姓愿意为她说话。
便是李畅向来并不关注那些泥腿子,此时心里的阴霾痛苦,也不由稍稍减轻了些许。
是啊,她做了十几年的公主,好事不知做了多少,和她比,顾湘又算什么?在她做公主的这十几年里,顾湘恐怕每天都在泥里打转,恐怕听见‘公主’两字,也是诚惶诚恐,现在她想取代自己?
别说父皇不会认,宫里太后太妃不会认,就是宫外的千金闺秀,贵胄公子爷不可能认。
食客们分散到两边,个个歪着头看。
老人家满脸的感叹,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老太老了。
身上衣衫古旧,胳膊肘上贴了两个补丁,针脚到是颇为细密,竟还绣着一簇翠竹,绣工漂亮精致得很,这样的绣活,分明不是寻常绣娘的手艺,仔细一看,这补丁竟仿佛给他这衣衫增了不少色。
老人家面上神色凄然中带着一点激动和说不出喜悦,似乎见到李畅是他生命里极重要,又极庆幸的事。
他这样的表情,好些食客都觉得有点牙疼,很是一言难尽。
这帮食客们那都是相当维护顾湘,此次因为这囚车里坐的人身份特殊,大家又什么都不清楚,才没做什么大的反应,但李畅刚才的表态,还有她的神色,无不说明她同顾厨有仇怨。
食客们在什么都不知道时,心里已经不自觉开始‘偏颇’,比起已被流放的公主,他们更信任顾厨的人品。
眼下食客群里冒出个……‘叛徒’,大家心中自是不大得劲。
李畅身边一干公子们却是捏着袖子一脸感动地拭了拭眼角,泪珠都沁出来,好些人热血上涌,一下子就忘了这位曾是受宠公主,她被流放,必是皇帝的意思的事实,高声呼喊:“果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聋子,咱们京城的百姓,还是有血性在,各位,今日夏某便要去大理寺,去刑部,去御史台,去问问那些高坐其上的相公们,公主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过,竟落得如此下场。”
一行人登时喧喧嚷嚷起来。
顾湘切了一条肉饼慢吞吞地吃,根本没把注意力搁在这些鼓噪的年轻人身上,只盯着那老人家。
老人家终于微微颤颤地走到了李畅面前,一扬眉,眉眼舒展,露出激动的笑容,幽幽一叹,仿佛把满腔的情绪都叹了出来:“公主,我要替我的好女儿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