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不语,伊水流深。
崔氏家主崔曒刚听得那妇人哭叫,便是面色大变:「娘子?女干相,你、你究竟要如何?!」
元载故作惊讶笑道:「我欲如何?咱们元崔两家既有「秦晋之盟」,自是请亲家母过来泛舟赏月、共此良辰啦!哈哈哈!」
崔曒浑身颤抖,臂指元载,却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忽觉一口恶气从腑脏溢出,旋即喉头腥甜,「哇」地一声,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元载发妻王韫秀挥退唐门弟子,随手一抓、便捏在了妇人后颈。接着便如鹘鹰捉兔一般,将妇人半提了起来:「崔曒!老身为了三子季能婚事,几次三番遣人登门致礼。奈何你夫妇两个狼心狗肺、目中无人,竟将我元家诚意弃如敝履!真是不识抬举!!」
妇人正是崔曒之妻、崔府主母卢氏,此刻后颈被扼,哭叫声立时哑火。一张老脸渐渐憋红,喉间发出「喀喀咔咔」的声响。
「王夫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崔曒早便知道王韫秀师出唐门、武艺高强,此时见她盛怒之下,便要对卢氏痛下杀手,登时什么也顾不得,「扑通」跪倒,叩头求饶道。
原本躲在洞中的杨朝夕、吴天师、龙在田三人,眼看箭雨已歇,两边隔船相望、对起话来。当下亦携兵而出,立在崔曒左右。只是再三嘱咐佟春溪几人,看顾好尚未醒来的崔琬、小苹二女,轻易莫要出洞。
随即便瞧着女干相元载使出威逼之法,不但携巨舰、沦波舟将他们重重围住,更将崔府主母卢氏也掳到了这里,显是要将崔曒最后一丝抗拒之心、也彻底磨灭掉。明里是要逼迫崔琬现身就范,暗里却是要杀鸡儆猴,将朝中任何敢悖逆他的官宦敲断脊梁、打消异见,自此依附成他的党羽。
「当真是欺人太甚!!」杨朝夕咬牙切齿骂道。
吴天师、龙在田皆知这位小友急公好义,纷纷侧过头来,要防他做出什么冲动之举,然而依旧慢了半分!
只见他身影忽地后闪、绕开两人阻拦,接着却从龙在田身后绕了出去。双足接连点出,踏着山石、草木、以半截将沉的渔舟,半息间便跃起两丈有余。接着双手在艨艟巨舰的船舷上借力一攀,便稳稳落在了元载等人面前。
十多艘沦波舟上,后知后觉的弓弩手们、才将第一拨箭矢射出,却纷纷落在了杨朝夕身后。待要控弦张弩再射,却发现杨朝夕已同舰上数人交起手来,只得悻悻将弓弩掉头,预备瞄向崔曒等人泄愤。
便在弓弩手们一晃神的功夫,崔曒忽地抬起头来、向山翎卫校尉崔九递了个眼色。
崔九登时会意,当先摸出几把铁羽飞刀,朝着最近的几名弓弩手抛射而出。其他山翎卫早激愤在胸,指尖袖里、早便捏着铁羽飞刀,只待一声令下。
此时见校尉崔九出手,自是不甘人后。当下数刀齐飞、划破空气,发出更加锐利坚定的声响——
「嗤嗤嗤嗤嗤……」
猝不及防的弓弩手们、小半应声而倒,皆是一刀封喉,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大半则借着同袍尸身掩护,慌不择路、跳回舱内,借以躲避这凌厉飞刀。只有极少数悍勇之辈,与掷刀的「山翎卫」们对射起来。不过几息工夫,双方各添死伤,却是「山翎卫」略占上风。直射得弓弩手们龟缩舱内,一时间再不敢冒头。
却说杨朝夕跃上巨舰、出招如电,便要把王韫秀一手削断,好将卢氏救下。
王韫秀见识过杨朝夕台上身手,自觉难有胜算,当即拖着卢氏、疾退而走。两侧唐门弟子登时蜂拥而上——唐小珞手持判官笔,唐小钗手挥长剑,唐小佩、唐小钿、唐小环几人除了各执奇兵、左手中皆扣着两三枚铁蒺藜,时刻蓄势待发。
「唐门六士」唐小冠、唐小扇、唐小罇、唐小
瑜、唐小铠、唐小甲六人,不是提刀携扇、便是捧罇握拳,各自守在外围。要待杨朝夕露出破绽时,才出招偷袭。
至于「唐门六子」梁诗、梁书、梁易、梁春、梁秋、梁乐,依旧各持月牙刺,将更外围出团团围住,不教杨朝夕有分任何走脱的机会。
重重围困下,杨朝夕丝毫不怵。承影剑穿梭在诸般兵刃缝隙之间,如风似影,倏忽来去,却是将「无为剑法」运转到了极致!左手拳指轮换,时而是「夺槊拳」的招式,时而又是「捕风捉影手」的打法,竟是将唐小珞等五女的攻袭从容接下。
换招之余,还不时摸出四方钉来,将月牙刺、铁蒺藜等暗器偷袭尽数打下。惊得元载连连后退,躲在景云观观主施孝仁、「南衙双鹰」秦氏兄弟并英武军卫卒身后,半晌不敢再出言相逼迫。
吴天师、龙在田却知杨朝夕单枪匹马冲上,久战必定吃亏,当下也不犹豫,挥袍一跃而上。
吴天师拂尘挥出,将「唐门六士」发来的牛毛飞针扫落,接着形如鬼魅,轻易便穿入重重包围里。围观之人不见他如何出手,却见唐小珞等五女各自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俱是身子一僵、直挺挺倒落下去,摔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