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咯咯”一笑,踢了踢地上“呜呜”乱叫的牛庞儿,才回道:“天极护法覃大哥,不放心覃丫头一个人在城中乱跑,便托我出来找寻。我知她近来总和乞儿帮的一处厮混,便寻了牛掌钵吃酒,一来二去、便将她行踪套了出来。”
说着,又俯下身子、将那胡乱扭动的牛庞儿绳索紧了紧,才接着道,“至于为何来此,却是我找到覃丫头、劝她回去时,听她说公子那位青梅竹马的姑娘,已搬来城中居住。才耐不住好奇,想随她一道赶来瞧一瞧,嘻嘻!”
“唉!覃世叔所托非人啊!”
杨朝夕一手扶额、微觉头大,却只好挥挥手道,“先把这两人带回屋内再说罢!”
小蛮痛快应下。却抛开肥壮的牛庞儿、径直将关大石拎起,便往堂屋而入。
杨朝夕见这牛庞儿比之月余之前、果然又胖了一圈,且始终扭动不停。不由摇了摇头,登时如提篮拎菜一般、一手抓起起他腰后绳结,紧跟着小蛮回到了卧房中。
卧房灯火摇曳,将一榻一凳一案的影子、斜斜印在地上。
榻上两女,一坐一卧、一静一动,倒也相安无事。
覃清已给关林儿解了穴道,从榻上取来衾被、给关林儿重新裹上,又用袍衫捆了手脚、塞住嘴巴,便任由她在竹榻上翻滚挣扎。
关林儿瞧见爹爹关大石与夫君牛庞儿,俱又被捉了回来,当即身子挺直、怒目圆睁。“呜呜”数声后,终于浑身一软,瘫倒在榻上。两行清泪汇作一股、横贯眼眶,滴落在竹榻上,很快便洇湿一片。
杨朝夕被这一番折腾,心中杀念终是减了几分。先将牛庞儿扔在卧房一角,接着从小蛮手中接过关大石、便给他松绑起来。
小蛮、覃清异口同声惊道:“杨公子!你作什么?!”
杨朝夕一面解着绳索、一面漠然道:“咱们三人守在房中,还担心他逃掉不成?方才林儿妹子说,关世伯虽害我爹爹身死、却有不得已的隐衷。若不给他个机会开口,想来林儿妹子定要恨我一辈子、关虎儿也必与我不死不休。杨某今日便要听听、这个害死自己义弟的关里正,究竟还有何话说!”
关大石之前被牛庞儿一记手刀打得昏沉,此时却早清醒过来。待杨朝夕给他解了捆缚、按在条凳上,抬头却向覃清望去:
“这位姑娘,世伯冒昧一问,你在家中可曾有过一位孪生姊妹?何故与我家林儿如此相像?”
覃清也被问得一怔,下意识脱口便道:“爹爹娘亲不曾提过啊……我回去自是要问的。”
接着身不由主、竟开始用力回想起来,依稀记得自己极小的时候,娘亲时常抱着她暗暗垂泪,说自己冲撞了神明、弄丢了浅儿。只是被爹爹喝止过几次后、便再没那般哭过,也再没提过那个叫做“浅儿”的物什。后来她渐渐记事,便被送去了麟迹观修道。这些陈年旧事,自然渐渐淡忘掉了。
杨朝夕这才发现:覃清自傍晚离开后、竟不知从哪里换了一身粗衫布裙,头上竟也插着两支木钗。粗一瞧去,竟与白日里关林儿的装束、有**分相似!而他也隐约想起年幼时,庄里孩童口子、似乎便悄然流传着“林儿妹子是捡来的”的传闻。只是向大人求证时,得到的却是讳莫如深的表情,问得急了、还会遭到训斥。
此时关大石这般突兀一问,登时便叫房中几人,俱都狐疑起来:难道关林儿、果真有一段曲折离奇且鲜为人知的身世?
反应最激烈的、竟是撂在墙角的牛庞儿,不住以头抢地,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口中“唔唔”不停。
小蛮听得心烦,当即走上前去,老实不客气、重重踢在牛庞儿腰眼上:“死胖子,老实点!”
杨朝夕稍一分神、不过两息工夫,又将眸光射向关大石道:“关里正,今日你必死。但取你性命前、我想明明白白知晓,你为何要害我爹爹?又是如何将他害死?!”
关大石长叹了口气:“夕儿……世伯自知该死,确是无从狡辩。只是此事与林儿、庞儿无干,盼你莫为难他们!”
叹息罢,终于打开话匣,将当年北上驰援、坚守太原城的经过,向杨朝夕徐徐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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