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剑道
曜日当头,来人与院墙、俱在地上印出短短的影子。
杨朝夕毕竟是通过考较、入了崔府的幕僚。此时见崔曒穿着红紫色联珠对鸟纹襕袍,足蹬乌皮**靴,打着个软脚幞头,一身装束,贵不可当。只得先拱了拱手、行了个晚辈之礼,要看崔曒如何说。
崔曒昨日刚在太微宫受了折辱,今日早间又被一群乞儿痰唾门庭,心情自是不佳,对杨朝夕也难有什么好脸色:“杨朝夕,本官自问待你不薄。你不感恩戴德便罢,竟还妄图诱导琬儿、污她清白!如今更与祆教妖人、洛城乞儿搅在一起、不清不楚。似你这般色胆包天、反复无常之人!本官便将你打杀,也是死有余辜。你还有何话说!”
杨朝夕知晓崔曒此举,便是想给他个下马威。后面无论崔曒说什么,他都会心惊胆怯,气势上先输了三分。
于是不卑不亢道:“家主言重。我与琬儿始终清清白白,并无僭越之举,入府为幕僚、也是因她好意难却。若家主定要信小人挑唆之言、杀我而后快,那便动手即可。小侄虽困笼中,却非束手待毙之人。”
崔曒冷笑道:“哼!若不是你花言巧语、百般讨好,骗去了琬儿身子,她又岂会对你这般依依难舍?本官虽也爱才,却最恨无良之人!今日本官顾念长源真人颜面,暂且不杀你,但会收了我崔氏鱼符,好令你早些滚出洛阳城。若再叫我崔府中人在城中撞见,必取你性命!”
崔九闻言,当即打了个呼哨。顷刻间,昨日围捕杨、覃二人的山翎卫纷纷涌入,刀兵指向铁笼。若杨朝夕不肯就范,只怕当场便会一拥而上。
杨朝夕一面护着身后覃清、一面却也不露怯:“好霸道的崔府!鱼符在此,还你便是!”
说话间,便接下腰间一只锦袋,透过铁栅、抛向崔曒,被一旁的崔九伸手接下。旋即又道,“崔世伯,这下该放我二人离去了吧?”
崔九嗤笑一声:“家主何时说过、要放你出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六小姐风风光光、嫁去了长安,崔九必亲自给你二人开笼。哈哈!”崔九说着,又看向同样大笑的山翎卫,“杨少侠与覃小姐还要在此长住,吃喝拉撒、自是难免。来人!快将粥盆、溺桶端来,免得旁人说我崔府待客不周。哈哈哈!”
杨朝夕面色铁青、正要喝骂,却觉覃清在身后拽住了他褐衣下摆,轻声乞求道:“杨师兄,忍得一时怒,免得百日忧。现下活命最是紧要!今日若惹怒了他们,往后必会想着法子作弄咱们……我爹爹常说‘争强好胜、未必侠义,忍辱负重、方是男儿’,莫再与他们口舌相争……”
这时,山翎卫们果然拿来两只竹木刳成的器物:一个像是木钵、只比拳头大些,里面盛着黑乎乎的粥饭,便是所谓的“粥盆”;一段截好的竹筒,长不盈尺、又粗又短,刚好能从铁栅间塞进来,就是算是“溺桶”。
杨朝夕气得浑身发颤,直欲飞起一脚、将这两样东西踢到崔九脸上。
覃清却已抢过那“粥盆”,张开樱唇、小口吞咽起来,吃过几口,又看向笼外,笑道:“清儿谢崔世伯款待!只是我俩饿了许久,可否再多盛些粥饭来?”
崔曒听罢,哈哈大笑:“还是覃丫头通晓事理!崔九!每日多备些粥饭,若敢把我这贤侄饿瘦了,当心家法伺候……哈哈哈!”
“嘭!”
众人哄笑间,一道丽影破开后院小门,声音悲愤:“爹爹!你怎可言而无信!我已答应嫁入元府,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冲灵子和覃师妹?”
笑声戛然而止。
山翎卫们仿佛一只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识趣低头,退在一旁。
崔曒转过脸来、面色阴沉:“元崔两族婚事,过了三媒六聘,早已板上钉钉,由不得你任性妄为。这个山野小子,爹爹本是要杀了、好替你断了念想。若非你你五哥代你求情,你以为爹爹会心慈手软?”
崔琬面色凄苦:“爹爹,你为何总要这般独断专行?!若今日不肯放了冲灵子他们,琬儿……便死给你看!”
崔琬说罢,果然一头向院角立起的磨盘撞去!
“琬儿!”
“师姊——”
“不好!”
“糟糕……”
杨朝夕与覃清抓着铁栅,不由惊呼。山翎卫们皆始料不及,也是纷纷惊叫。
崔九反应稍快,足下一踏,抢先向那磨盘冲去,却是慢了一丝。
眼见便是脑浆迸裂、香消玉殒的惨况。却见一道红紫色人影,瞬间拦在磨盘前。崔琬发力虽疾,却是一头撞在那人胸膛上,旋即被他钳住双腕、动弹不得。
“爹爹!你放开我!你这般苦苦相逼,琬儿不如死了干净!嘤嘤嘤……”崔琬一面挣扎、一面哭叫道。
红紫人影正是崔曒,他拦下崔琬时、早已雷霆大怒:“琬儿!你若定要寻死觅活、坏了两族联姻,我现在便将这山野小子杀了,一了百了!”
崔琬被他一吓,瞬间便回过味来。登时止住哭声,“咚”地一声向崔曒跪倒:“爹爹……不要!琬儿都听你的,明日便嫁去元府……你早些放了他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