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剑道
巳时将近,艳阳高悬。
太微宫西斋院,某处宽敞客房内,案几奢华,陈设浮靡。
客房里间、靠西墙处,坐落着一丈见方的卧榻。榻上衣衫撕裂、裙钗凌乱,四具玉体横陈其间,手脚依旧被捆在榻上。许是一夜挣扎过猛,手腕、脚踝上皆被绳索磨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元仲武心满意足立在榻前,回味昨夜一番癫狂,当真是酣畅淋漓、神清气爽。他一面慢悠悠套着袍衫,一面咿咿哼哼着靡靡曲调:“圣女滋味,不同凡响!祆教竟引如此尤物入教,果然不是什么正经教派……啧啧!可惜本公子以身试法、竟无一个落红,有些美中不足啊……”
这时,突兀的叩门声、打断了元仲武浮浪的思绪。一道声音半阴不阳,透过门扇传入:“元公子,王宫使差人问安、让看您起来否?这可是第三波了呢……”
元仲武不耐烦道:“白杆杆!告诉那人,本公子早便起来了,不过睡了个回笼觉。真是讨嫌至极!不懂什么叫‘**一刻值千金’吗!”
白杆杆被打断话头,却也不恼,又拉着腔调继续道:“王宫使说,若您起来吃了早斋,可往地牢一叙。四个圣女是真是假,还等您铁口直断呢!”
元仲武回过身,意犹未尽扫了眼榻上四女,皆被堵着嘴巴、不能言语:有的眼神空洞、有的低声抽泣、有的似笑非笑、有的杏目圆瞪。
他晃了晃有些发虚的双腿,绕出屏风、在外间圈椅前坐下,才懒洋洋道:“进来吧!”
白杆杆与王矬矬这才一人提了个朱漆的匣子,“哐嗒”几声打开,搬出其中鲜香四溢的菜食来,摆满了半边大案。
王矬矬一面殷勤地给他盛了碗肉粥,一面小心道:“元公子,里面的四个女子,是不是带回颍川别墅?往后服侍您也方便些。”
元仲武一面嚼着剔好的炙羊蝎子肉,一面不以为意道:“那便带回去!这胡人女子的确勾人,本公子至今腿脚发软,哈哈哈!你王矬矬想干嘛、以为本公子不清楚?便赏你尝尝鲜,别折腾死了就行!”
王矬矬欢天喜地,当下竟跪了下来、拜了三拜。才丢下这边,窜入里间,又是一阵杂乱的响动,王矬矬竟将四女用帷幔裹了,扛在肩上,出了客房。
元仲武则在白杆杆侍奉下,胡乱吃了些早斋,极不情愿地来到地牢。
地牢中鞭声不息,惨叫迭起。昨天那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倒是散去不少,却多了一股炙肉的焦糊味。
待元仲武定睛望去,却见王缙正端坐在刑房的一张高背椅上,面色冷漠地望着眼前之人。刑房正中是一只火盆,熊熊烈焰映照在王缙脸上,也映照在那张涂满黑红液体的脸上,显出斑斓的可怖。两个锁甲卫从火盆中取出烧红的烙铁,轮流印在那人胸膛、小腹等处,青黑的浓烟,伴着焦糊味发散开来。
元仲武想起一盏茶前、刚吃过的炙羊蝎子肉,忍不住腹内翻滚。旋即“哕”地一声,将吃下的早斋、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王缙听得动静,才霍然起身、随口吩咐道:“把他弄醒,接着用刑,到他开口招供为止。记得留一条命。”
王缙转出牢房,登时满脸慈和笑道:“贤侄昨夜睡得可好?那四个‘圣女’真假分出来了么?”
或许是环境不同,元仲武收起了素
日骄狂之态,正正经经答道:“王世伯,小侄忙碌一夜,发现那四个‘圣女’非但无落红,而且……松松垮垮,显然是久历人事的胡姬。”
王缙听罢,脸上却交织着恍然与失望两种情绪:
自己从昨日起、底牌尽出,连锁甲卫都倾巢出动,誓要将祆教圣姑、圣女、护法之类一网打尽。结果却只捉了几只虾兵蟹将和四个冒牌“圣女”,其中最大的一个头目、竟是祆教曜日护法张松岳。此人之前,一直是洛阳城中风评极佳的正直武侯,却不知何时、竟转投了祆教!
那么公门之中、还有这太微宫中,究竟还有没有潜伏的祆教教徒?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以至于他看着身边往来的锁甲卫、以及昼夜换防的宿卫,都生出无法抑制的疑虑来。若他们之中也有祆教中人,自己的许多布置、岂不是早被祆教尽收眼底?
元仲武见王缙有些失神,接连叫了几声“王世伯”,才将他从草木皆兵的情绪中拽出。
元仲武终究只是个耀武扬威的纨绔,在这惨叫不绝的地牢里呆得久了、还是感到强烈的不适:“王世伯!若无其他事情,小侄这便回颍川别业去了……这里阴寒潮湿,小侄恐待得久了、惹来伤寒。”
王缙无力地挥了挥手,命人将元仲武送出地牢,自己则又坐回那高背椅上,继续与曜日护法张松岳周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