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剑道
草色昏昏,虫鸣孜孜。
柳晓暮身如鸥鸟,轻轻掠入神都苑,重又回到望春宫大殿的横梁上。
展眉看去,方才义正词严、想要招揽她的太子李适,竟已不知所踪。同样消失的,还有那从头到尾一语不发、装不认识她的李长源。
不过太子李适一走,殿内宾客反而松了口气。方才群情激昂的气氛荡然无存,众客击鼓传花、推杯换盏,喧喧嚷嚷、不可一世的醉态,更胜方才。旁边面貌姣好的婢女们玉指翻飞、彩袖殷勤,贴心地添酒夹菜。
柳晓暮瞥过几眼,便不去理会这些道貌岸然之人。一双凤眸左顾右盼,仔细搜寻着天竺舞伎小蛮。
不过两息,便在大殿一角的人丛里,看到了那道风情万种的身影。正与一众舞伎、歌伎、乐工混杂在一起,低眉顺目,默然侍立,似是在等候新的指令。
然而有了田驸马方才的“插曲”,河南尹萧璟再安排舞乐时,便刻意避开了天竺舞伎,以免再生出事端。
又过了两炷香、众宾客皆已困乏,萧璟才站起身来,拱手笑道:“春日薄宴,承蒙诸位落席同欢,老朽在此谢过!同僚之谊,岂仅止于宴饮?共事之情,当更胜于往昔!”
众宾客皆起身拱手,七嘴八舌,连连称谢,一场欢宴才终于圆满落幕。
待送走宾客,萧璟又返回空荡荡的大殿,看向恭身立在大殿一角的教坊诸人:“今夜各位辛苦!洛副使,筵席上还有些未动的酒食,便赐给你们左、右教坊,留作宵夜罢!”
这时,一袭青袍的男子上前两步,拱手垂头道:“谢萧大人赐食!”
青袍男子抬起头时,伏在横梁上的柳晓暮、瞳孔骤然一缩:洛长卿?
昏黄的琉璃灯,依旧散着光热。
空旷的望春宫中,洛长卿恭敬的应答声,还在殿内回荡。
柳晓暮心中泛起狐疑:这个梨园子弟、不是一直在长安吗?何时又跑来洛阳,成了外教坊的小吏?
心中疑问,暂时无解。柳晓暮也不着急,看着天竺舞伎扮相的小蛮,与教坊诸人各自捧了乳酪、生鱼脍、葫芦鸡、百岁羹、胡椒炙羊腿等十多样酒食,排作两队,齐整而出。
洛阳外交坊,分为左、右教坊,归宫中太常寺管辖,皆坐落在明义坊中,与神都苑东面的望春门,不过一里之遥。
柳晓暮身形一翻、便出了大殿,缀在教坊诸人队列之后。接着一路向东,出了望春门,略一折转、便来到明义坊西坊门。
坊门早已紧闭,守门的不良卫睡意正浓,却被教坊诸人叩醒,骂骂咧咧起来开门。见是洛长卿率队回来,怒气才收敛了几分,默默将众人放入,复将坊门栓好。
左教坊在明义坊北面,主工舞技、兼修杂艺;右教坊在明义坊南面,尤善歌咏、兼通器乐。因此教坊诸人回到坊内,便各按职属、分为两路,各自回去歇息。
柳晓暮尾随在小蛮和洛长卿这一路后面。待他们进了左教坊的宅院、各自回房歇下,才从一方屋顶跃下,径直闪入小蛮房舍。
小蛮心困神乏,正要和衣躺下,却听窗扇“吱”地一声异响,心中大惊!然而她应变飞快,手脚一撑、便从榻上翻下,发髻上的银簪、木钗已夹入指间,“嗖嗖”激射而出!
柳晓暮身悬半空、嘴角微扬,香袖轻挥间,那几枚银簪和木钗,便被卸去力道、叮呤落地。凤眸含笑道:“不错、不错!还算机警!”
小蛮困意全无,立即单膝跪地、将双掌拢成火焰状:“恭迎圣姑!今夜圣姑出手解围,小蛮感激不尽!”
柳晓暮冷笑一声、无形声波荡出,令人略感心悸:“呵!我若不出手,你便须自己出手,岂不是要暴露武艺?我所好奇的是,你身为本教护教法王,便这般喜欢抛头露面、搔首弄姿吗?!”
小蛮心中一颤,忙跪拜俯首道:“圣姑莫要误会!小蛮所为,皆为祆教,实非放浪形骸。乞请圣姑听我解释。”
柳晓暮在窗边小案上坐下,双臂抱胸道:“说说!”
小蛮这才抬头道:“自我教洛阳总坛与太微宫暗中角力,争寻那柄‘如水剑’,教中兄弟与太微宫麾下鹰犬已多次交手,双方各有死伤。小蛮来中土不久,前几日听闻太微宫暗中派人、趁夜潜入神都苑搜寻,便想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