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皆沉吟不语,却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望向了王缙。
王缙肩背微挺、展颜一笑:“盛朝崇武,高手如林!那便叫‘神都武林大会’吧!”
蓄意操纵的消息,仿佛蚊虫,总能无孔不入地、在城市的肌体上留下吻痕。
太微宫的这场谋划,并未刻意保密。或者,本就是欲借他人之口,将“内幕”消息散播出去。
于是短短几日,洛阳公门、道门、释门、江湖、市井之间,皆知晓了这场由释门发起、公门鼎力支持的“神都武林大会”,不日将在洛阳龙门佛窟前、汤汤伊水之上举行。
一时间全城热议,群情沸腾,城中达官贵胄、世家豪族、甚至市井小民,无不翘首以盼。
太微宫正殿前,巨大方石铺砌的广场上,太微宫使王缙、太祝洪治业面露微笑,正目送河南尹萧璟、少尹陈望庐、致果校尉谭令德、灵真禅师,以及景云、龙兴、通玄、福唐四观观主离去。
这一次邀各方前来谋划,形式大于实质。主要是拉拢各方、一同下场,避免让太微宫陷入单打独斗。
其次,是将掘取“如水剑”的图谋、藏得更深一点,避免太微宫成为众矢之的。
第三便是河道疏浚一事中、利益的让步。方才相谈之时,大家也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应邀而来者,皆知河道疏浚中、掘出了一些价值连城的古物,大半为太微宫所得,小半入了河南尹的私囊,只有零星的一点物件,才会赐到释门、道门手上。
洛城行营中,曾有人也想分一杯羹。岂料西平郡王哥舒曜、致果校尉谭令德等上官,一概禁绝兵募参与此事。并对私下插手河道疏浚之事、收受掘出古物之人,动了严厉军法。自那之后,才在行营中彻底斩断了此类想法,使得一众兵募能够专心操练。
因此,洛城行营的一部分军官和兵募,自然便被排除在河道疏浚之外。只能眼巴巴看着公门、释门和部分道门中人,大发横财,吃肉喝汤,自己则空咽口水。
待一众来客出了太微宫琼华门,王缙径直转身回返,脸色迅速铁青。
洪治业连忙跟上、察言观色道:“这个谭令德,如此不识抬举!前几日我去行营拜访,他便是这副傲慢之态。咱们不妨修书一封、详告元相,摘了他的将衔!”
王缙缓步走着、没好气道:“修书、修书!这个时候向元相告状,便能解燃眉之急么!那谭令德敢如此叫嚣,还不是背后有西平郡王哥舒曜撑腰!打掉一个谭令德,还会有张令德、王令德被提拔上来,照样是哥舒曜的人!”
洪治业自知语失,连忙道:“下官愚钝,请王宫使责罚!只是、若少了行营兵力,若通远渠再出哗变,以那些不良卫的身手,怕是很难弹压住。”
王缙停下脚步,转头冷笑道:“少了他张屠户、便要吃带毛猪?纵然洛城行营不肯出兵,咱们也有底牌可以拿出来用。到时事态扩大,出不出兵、便由不得他们了。”
洪治业满脸堆笑:“王宫使足智多谋,下官万不能及。近日下官又去过两趟通远渠,新掘出的好物件已经送至府库中,只待您亲自把玩断代。”
王缙拈须道:“做的不错!搜寻‘如水剑’之事,叫咱们的人再快一些。通远渠那边盯梢的‘虎贲卫’可以撤回来了,全部留在洛滨坊中、勤加操练,每日入暮后,继续入凝碧池中搜检。”
洪治业点头应下:“那凝碧池六千三百多亩,‘虎贲卫’自外向内、已搜检过半。不过,近来祆教妖人多有滋扰,为免事情暴露、虎贲卫多与之周旋,将前来滋扰者尽数引出去。所以……用在搜检上的精力,却是不多……”
“我不听这些。洪治业,我将‘虎贲卫’交予你打理,是要你排除障碍、办好差使。若事事都要请我指令,要你何用?!”王缙声音骤变,语气也愈发严厉。
“下官知罪,这便去通远渠传令!”洪治业心中大惊,双膝微软、险些跪地。连忙调转身体、就要出太微宫。
“回来!”王缙叫住他,冷笑道,“过几日,祆教新圣女便要进洛阳,河南尹萧璟他们已暗暗集结幕僚,计划在洛阳城西面展开阻截。他今日来得颇早,便是与我详谋此事。
这样,除了之前为他召来的游侠、道修、零散兵募,你再带一支‘虎贲卫’,埋伏在附近。若祆教妖人不敌、想要逃脱,就地格杀。记得做干净一些,勿留下首尾。”
洪治业拱手再拜、以示恭敬:“下官明白,除恶务尽!”
王缙面色冷然,袍袖一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