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石便认出他来,忙拱手拜道:“如此倒是小侄的福气了!只是来得匆忙,未及准备谢仪,失礼!失礼!”
长源真人挥手笑道:“关施主多礼了。修道之人,本不为这些挂碍!若真修得至道,风岚玉露,俱可为餐饭。”又转向杨朝夕道,“不知小友姓氏,可相告否?”
关大石忙伸出手去,在杨朝夕背上拍了拍,暗道:“快喊师傅!”
杨朝夕倒有几分伶俐,噗通跪倒,以首叩地:“师傅在上!弟子在下,谢您收纳。弟子姓杨、名朝夕,娘便叫我夕儿。”
“朝夕,朝夕,朝闻道、夕死可矣!倒也颇合我修道之人的秉性。果真是个好名姓!”长源真人一把扶起,捋须笑道,“我本叫李长源,‘真人’之号,却是道友们抬举。然我辈崇道守正、向善爱民之心,却不可为这些虚名所偏废。今后你只尊我为师便可,这道号是不许叫的。”
“弟子记下了。”杨朝夕虽大半没有听懂,却也听懂了最后这句,便恭敬回道。
这时,方才退下的道童又引了一名道人过来,公孙真人便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坐下承虚子,今后便是其他三个孩儿的授业师傅。”这承虚子望去约三十岁上下,一身道人装束,倒无甚出彩之处。先是向公孙真人行过拜礼后,又向关大石等人行了个迎客礼。关虎儿、牛庞儿、孙胡念便也学着刚才杨朝夕的样子,跪下叩首,行了拜礼。
关大石、牛冲见四个孩童都已交代,便向公孙真人几位道了别,转身下山去了。只剩得四个孩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离开,心里纵然不舍,但在这个陌生的院落里,却都强忍着没哭出来。
公孙道人见此事安排停当,便嘱咐道童带着四个孩童住下,安排吃饭、沐浴、道袍等事宜。四人随着道童进了西侧的一间居室,室内陈设颇为简单,两张大些的木床、两床被褥和四个枕头,地上放着一只大木盆,盆沿架着四块细麻布,盆中放着一把木梳。这时那道童才一改刚才斯斯文文的模样,高兴道:“我叫黄硕,今年也才十一岁上。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关虎儿平日便是这四人的“首领”,这时站过来道:“俺叫关虎儿,这是杨朝夕、牛庞儿、孙胡念,都是俺的好兄弟。俺们从那边杨柳山庄过来的。不知小道长晚上住在哪间?俺们晚上想过去听你讲故事。”关虎儿这话一出,其余三人便是兴奋地连连点头,早把之前的离愁别绪扔到了一旁。
名叫黄硕的道童笑着摇摇头:“观里不能叫‘俺’的,师傅说不像道门之语,另外叫我师兄便可,这个是第一件,你们务必要改过来。第二件就是晚上可以睡觉、可以读经、可以静坐练气什么的,唯独不许聚众喧闹,这一条可是公孙真人定下的!”四人听到这里,大失所望,夸张地齐齐“唉——”了一声,黄硕又道,“第三件简单,待会我领了道袍过来,你们都换上,以后每日早上洗漱,床上被褥须叠好、枕头放齐;每日午间饭后清扫居室,晚间便回居室休息……”
杨朝夕想到一个关键处,便插嘴道:“那一天吃几顿呢?”其余三人也把目光投过来,显然对此十分关心。
黄硕哑然失笑,又正了正表情:“道门重养生,一日只两餐。师傅常说,多食便多积五谷之气,于养生有损无益……不过,中午可以多吃些嘛!”四人皆对他伸出大拇指,表示拜服。黄硕又想了想,仿佛又想起一件事情,“你们今天才到,下午也没安排什么课业,现下休息便可。晚间我让典造朱师兄多烧些热水,你们记得去提,晚上好好洗个澡。”说完,黄硕便拜别四人,自去忙别的了。
少顷,果然有人送了四副道袍过来,是个叫做江丰的师兄。四人行礼谢毕,又送走了这师兄,才把四副道袍拆散开来:汗衫、麻袴、罗袜、袄子、青帔、道靴、束带、木簪……等等,从里到外,一应俱全。牛庞儿叹了声:“乖乖!俺……我爹都没穿过这么好的,当个道士也不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