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夕抽抽噎噎,将下午所经历之事,添油加醋一番,给陆秋娘说了。只一口咬定关世伯和两个小孩欺负人,自己如何委屈云云,听得陆秋娘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陆秋娘知他这会子身上湿着、心头又窝着委屈,若是再责打一番,怕是要生病。便按下心中恼火,柔声安慰了一番,又烧了热水、搬来木盆,给杨朝夕洗了个澡,才哄到床上睡着了。自己则就着油灯,喂了一遍蚕,坐在堂中织起了绢纱。
又过了些时候,关大石从山谷校场操练回来,绕到陆秋娘这边,问了些杨朝夕的情况,知道无碍后,才放心地回去了。
次晨,天方亮起,杨朝夕便一骨碌爬起来,冲着堂中舀水下锅的秋娘喊:“娘!我昨日晚间拿回来的竹篓呢?”声音清亮,倒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陆秋娘一边向灶中填柴,一边答道:“夕儿醒来了?是那一篓子螃蟹吗?娘一早起来就给洗剥干净了。你快洗漱了,到校场那边操练去!晚了当心关世伯再罚你……”
“娘!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把螃蟹全杀了,我本想养几只的……我不管,我要养螃蟹……”杨朝夕带着哭腔说完,见陆秋娘不理会,又在炕上耍起了无赖。陆秋娘拎着一根柴禾棒就进了里间,倒吓了他一跳,“娘……我胳膊还疼着呢,昨日下午扔了好几百块石头,今日不去了吧……”
陆秋娘不由分说,一棍子抽在杨朝夕屁股上,打得他一个机灵:“娘……娘别打!我这就穿了鞋过去!”
陆秋娘这才收起柴禾棍,竖眉冷脸道:“还敢提昨日!昨日你和牛庞儿好威风,欺负人家一个小丫头。我要是你关世伯,不把你吊起来打一顿才怪!罚你扔会儿石头,还委屈你了不成?”
杨朝夕这才知道理亏,不敢再去分辨,忙穿了鞋、洗了把脸。从门口提了一杆小小的石矛,向山谷校场跑去。路上正好碰见牛庞儿,只见他一瘸一拐地跑着,一问才知,昨晚回去后被他爹牛冲狠狠地打了一顿,此刻屁股还肿着。两人跑到山谷校场时,大部分团练兵和一些小孩子都到了,看见他两个过来,一个精瘦的男童便嘲道:“两个混小子!‘飞蝗石’练得如何?要不要下水比试比试?”
牛庞儿闻言即怒,提着石矛就要上去打架,杨朝夕一把拦住,才反唇相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孙娘子家的小猢狲啊!不在树上摘果子吃,跑我们这里做什么?”那精瘦男童名叫孙胡念,也是话头一噎,憋了一会,脸也红得似猴屁股一般,也要冲过来动手,却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抬头一看,却是关大石过来了。
关大石将这孙胡念放在一边,张口如雷:“几个混小子!力气挺多是不是?一会操练完了全留下,俺给你们开个‘小灶’。好!听令!列阵——!”
众团练兵迅速变动阵型,站作三排,挺枪在前,站起了马步桩。七八个男童缀在阵型后面,歪歪扭扭地也站了一排,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将石矛端起,也站起了马步桩。
关虎儿、杨朝夕倒也认真,两人似乎因为昨日的事情,较起了劲。待别的男童一个个栽到下去,再也不肯起来时,两人兀自在硬撑。最后还是杨朝夕先坚持不住,散了桩功,倒了下来。关虎儿见状,得意一笑,才收起桩势,活动了一下腿脚,变换成弓步桩,又认真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