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外看见，在一个窗口里，那个叫渡边的日本特务正透过窗户看着她。她脸上没有表情，慢慢走过去，在车边特务的扶持下，也上了卡车。

车上的特务推她到担架旁，坐在地板上。

她下意识地握住李楠的手。李楠眯着眼睛，也握了一下她的手。

又有几个特务上了车。卡车发动起来，缓缓驶出四十六号的大门。

5－12

守在民生路上的王洛丰，震惊地看着这辆从四十六号开出来的卡车。

他看见卡车正拐上民权路，向西驶去。但他除了看见卡车坐着几个便衣特务，没看见有别人！

他转身冲进街边的小邮局里，拨打吴建成那边的电话。

电话通了，吴建成在电话里问：“怎么样！”

王洛丰急忙说：“我刚刚看见一辆卡车开出来！带篷布！但我只看见车上有几个特务，没看见有别人！建成哥，我拿不准嫂子在不在车上！我拿不准！”

5－13

性存路，小邮局里。

吴建成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疑虑起来。他很清楚，如果这一次打了空，今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但是，万一李楠就在车上呢！这就让他更犹豫了！

他想了想说：“你继续盯在那里！再看看有没有别的车出来！”

吴建成从小邮局里出来，望着远处灰色的天空，心里仍然犹豫不决。

一个弟兄悄悄走过来，低声说：“建成哥，已经准备好了！”

他回头说：“王洛丰来电话，说有一辆卡车从那边开出来了！他妈的，就是不知道李楠在不在上面！她要不在怎么办！”

那个弟兄却低声笑起来，“建成哥，你怎么也糊涂了！卡车只要拐上这条路，肯定是去第一监狱的！就算是顺便，也会把嫂子放在车上呀！除非卡车不过来，去别的地方！”

吴建成把脑门一拍，“他妈的，你嫂子一被抓走，我他妈的脑子就不在家了！他妈的，他只要拐过来，咱们就动手！不管他了！”

5－14

民生路四十六号，办公室里。

桌上的电话响了，渡边机关长从窗口那边慢慢走过来，抓起电话，“哪一位？”

“渡边君，我是鹰司。”电话里的人说。

“噢，你回来了！怎么样，南昌那边？”

“嗨，别提了！”鹰司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以后再跟你说吧。你呢，怎么样？”

“嗨，别提了！”渡边说了这么一句就笑了起来，“我倒是把李楠抓了进来，想让她套那个杨文帆的话！没想到，我的手下打了她两下，她就感染发烧了！还很重！”

“是吗，竟然出这种事！那么，你怎么办？”

“我也是没办法了，只好把她送到第一监狱去，叫那边的医生看一看。我把那个杨文帆也送过去，叫她们继续住在一起！李楠要是问不出结果来，我对她可不会客气！”

这时，坐在日本租界拱宸旅馆里的鹰司，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那个吴建成，在陈子峰那伙人里，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物，但这几年里，他吃陈子峰那伙人的亏，实在是太多了！陈子峰那里就算是跑出来一只老鼠，他也必须小心对待！

他说：“渡边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一点神经过敏。他们走了多久了？”

“刚走，也就是三四分钟。你不会担心他们会在路上出事吧？”

“我就是担心他们会出事！对那些人，必须万分小心。渡边君，我提一个建议！”

“好，你说，我听着！”

“宁可小心过头，也决不能大意！我的建议是，你带着人，从后面追上卡车！另外，通知第一监狱那边，让他们派人迎一下！我也带着人过去，沿中河街往南走！如果没事，我们就在第一监狱里碰头！渡边君，请你务必这么做！”

“好吧，我们就在第一监狱里碰头！再见！”渡边用力挂上电话。

鹰司放下电话时也听了出来，渡边并不相信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从内心里说，他也相信不会出什么不好的事！但他对陈子峰那伙人的警惕，实在是太高了！

他放下电话就往外跑！

5－15

中河街，卡车里。

杭州城里的街道，就没有一条是宽敞的。其次，也没有一条路像上海一样是洋灰路，甚至连煤渣路也没有！这里都是泥土路，但雨水却很多！

下过雨的泥土路，经人踩马踏车压，早就变得高低不平了！

卡车在这样的道路上行驶，就不可能快，但簸箕摇晃却一点也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