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扶璃然也感觉到点异样。

草木对周围的息最是敏感,草有草的息，动物有动物的息，人族有人族的息,甚至不同人族上的息也是不同的,有的偏污浊些,有的偏清灵,有的还带檀香…

她能感觉到后有许人在暗地里跟着。

但看沈朝云没反应,便想然地以为,是洛书这位金贵的少门主边的保镖。

她果真乐呵呵地逛起轮回宗的周边。

和七安城不同，附近的城镇——或者说,不能算城镇,而是一个个蒙古包形成的聚落。

村民放马牧羊，逐水草而居。

他的打扮也和扶璃从前所不同，大都扎个大辫子,带着皮帽，脸上画不同的图腾，人来,便大着嗓门招呼人进去吃什么酥饼喝什么马『奶』羊『奶』之类。

“原来这就是游牧民族啊。”

扶璃想起大师姐课上所教。

轮回宗原来是西属佛宗传教而来,西属之地为游牧民族，常逐水草而居,所以后来即使建立宗门，却也在附近留着一小撮牧民,以示思源不忘。

不过让她惊讶的,却不是这一点。

而是此处的凡人,和她从前所不同，从前所凡人，对修士无不顶礼膜拜,莫说要邀人进去做客，远远瞧就恨不得五体投地、大拜拜的。而此处凡人对修士却没有那般狂热，反倒只是一个尊敬的长者。

又拒绝一个邀请她进屋喝马『奶』酒的凡人，扶璃疑『惑』。

她有疑『惑』就问。

楚嗣音答：“我道家讲出世，而佛宗讲入世。”

“佛宗讲渡化，你渡化的是谁？自然是这万万千的凡人，所以他广建庙宇，铸金、教万民……僧众入世，自然是要和这些凡人打交道的，所以凡人对他也算熟悉，有解不的疑难还会去求签、求平安符，生孩子还会来佛寺找高僧『摸』顶、洗礼……”

楚嗣音娓娓道来，洛书却在旁促狭地补充句：“便是哪户人家生小猪，也需要找和尚去算一算。”

扶璃：……

她不疑有他，点点头，道，看起来这些佛修和凡间寺庙里那些大和尚差别也不大嘛。

几人逛到一处集市。

这集市就要比之前热闹，有人赶着小马驹在卖，有人杀猪宰羊，有人卖酥油茶，卖花，还有那临时的茶摊，临时的码栈……

“倒是热闹。”洛书摇着金羽扇，“找个茶摊坐坐？”

“好啊好啊。”

扶璃点点头，眼睛却随着一个小贩转。

那小贩扛着一串串糖葫芦在肩，糖葫芦红艳艳，点缀在上面晶莹剔透，好看极。

“师兄，我要吃糖葫芦！”

扶璃道，下识回头，却发现沈朝云不。

“朝云师兄？”

扶璃奇怪地道。

后是一片空『荡』『荡』的街，莫说沈朝云，连茶摊、码栈都不。

扶璃觉得不对，再转，却发现刚才还在旁边的大师姐、洛书也都不。

街面上空无一人。

周围来去的车马、摊贩也都消失。

扶璃有点慌。

“朝云师兄？”

“大师姐？”

“洛书？”

她喊，声音有些颤。

肩膀突然被拍一下，扶璃一个激灵，下识回头，却沈朝云就站她后，冲她一笑。

扶璃也回个笑。

“怎么『乱』跑。”

他道。

扶璃感觉到不对。

太不对。

可她又说不出哪儿不对，转头，那些摊贩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大师姐、洛书也在，周车水马龙，摊贩热闹地招呼：“仙子，要来一串糖葫芦吗？”

就好像……刚才的消失是她的错觉。

扶璃『揉』『揉』眼睛，沈朝云低头：“阿璃，怎么？”

“没什么…”

扶璃抬头，然后，她就道，什么不对。

面前的沈朝云不对。

沈朝云不是这样的。

他不会这般冲她笑，不会喊她阿璃，不会这般温柔地对她说话，最键的，是那双眼睛——沈朝云的眼睛，是高山上的白雪，琉璃净彻，而面前这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却充满着狂热、阴鸷，像久不食肉的动物看到它渴望已久的血食。

扶璃感觉到『毛』骨悚然，那股恐惧感比从前大虫盯着她更甚。

“你……”

“我？我怎么？”

沈朝云歪歪脑袋。

扶璃险些叫出来，她拼命地点着体内的契图：[朝云师兄！朝云师兄！]

她喊。

可体内的契图一点动静都没有。

它果然不是沈朝云。

那它是什么？！

“阿璃？”

面前人道。

扶璃压住泛到喉头的不安，『露』出个笑，若无其事道：“朝云师兄，你刚才去哪儿？我还以为你又要丢下我。”

“师兄怎么可能丢下阿璃。”脸被抚下，沈朝云朝她伸手，“还想去逛吗？”

“师兄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扶璃忍着退后的冲动，里在想该怎么办。

她没感觉到难受，说真正的沈朝云就在附近，而这假的没出手，应是有什么原因……

所以只要她忍，忍到真正的沈朝云找到她。

“阿璃？”

沈朝云问。

扶璃手背过去，声音装得欢快：“师兄要带我去哪里？”

里却在拼命喊：[朝云师兄！朝云师兄！]

“阿璃最想去的地方。”

“沈朝云”将手重新在她面前递递。

扶璃看着伸到面前的手。

还是沈朝云那双手，腕骨微凸，骨节，美得像副艺术品。

可不道为什么，却让她『毛』骨悚然。

扶璃仿佛看到那美丽肌理下的根根白骨，枯爪如刃。

她伸手碰碰眼皮，这是这月她新学的事。

沈朝云教她的。

他说，她生一双异瞳，能辨阴阳，轮回——只是不道，对面前这诡异的东西，有没有用。

而后，扶璃就看到一张……

一张被剥皮的脸。

那脸血渍糊啦，完全看不真切，而此时，那张脸还扯着嘴角对她笑，扶璃仿佛还看到他头顶的梵纹暗涌的黑莲，她下识想叫，最后却压制住自己。

她闭上嘴。

“阿璃，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歪歪头，那张脸突然冲她过来。

扶璃——

扶璃快吓死。

她寒『毛』直竖，这什么鬼东西！

她勉强笑笑：“我是看朝云师兄好看。”

“可朝云师兄却觉得，阿璃这张脸更好看呢。”那血肉模糊的一双手伸过来，森森白骨上，暗稠『色』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落到地上，溅起黑『色』的烟。

扶璃下识躲下，就那“脸”上的神情一下变，变得凶狠。

它恶狠狠地看着她。

扶璃挤出个笑：“师兄之前不是和阿璃说过，男女授受不清。”

“对，师兄是说过。”

面前“人”点头。

扶璃舒口，她以为自己骗过去，谁这人猛地一下冲到她面前，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几乎贴着她——

而后，那双眼珠就掉下来。

扶璃“啊”地叫出声。

“你果然看得呢。”

它定定地看着她，一张嘴咧得越来越宽，越来越宽，最后，它“嗬嗬嗬”笑起来。

“很好。”

它伸手，扶璃想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而后，就眼睁睁看着那双黏糊糊的血手落到她面上。它用指骨碰碰她的睫『毛』，“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会说话。”

“脸也很美，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