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依白也是有准备的, 之前宁城反复问起时就知道自己总有要和宁城说的那一天。
她打算直接把前世的经历告诉宁城,然后让宁城引以为戒一下。
于是戚依白道:“我之前在外历练的时候,意外见到过你几次,但都没有深交。”
“可你对我的了解可不像是没有深交的样子。”宁城道。
戚依白:“我也没有很了解你。”
宁城眨眨眼:“真的吗?我不信。”
戚依白:……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很了解宁城, 毕竟宁城不知道他们其实在一起好几年了, 只会觉得是自己暗恋他。
但是有些事儿怎么也瞒不住, 了解一个人不是你嘴上说着没有就可以被否定掉的, 哪怕戚依白一直在回避, 宁城也可以看出来她对自己很熟悉。
戚依白有些不服气,又想再努把力掩饰一下:“只是我比较擅长观察罢了。”
“观察。”宁城并不否认这一点,从戚依白和燕洲交流第一个回合就已经把对方猜得什么都不剩了就能看出。
但他并不是燕洲, 极少会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 戚依白没理由光靠着“观察”两个字就解释清楚她对他那些莫名其妙的了解。
……虽说他从未觉得这些了解不好和危险,他比任何人都享受她喜欢着他的样子。
“嗯,就是观察, 怎么了?”戚依白理直气壮。
说完后,她却也知道自己的可信度没有那么高, 补充道:“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做了个关于你的梦。”
宁城眼睛稍微一亮,本来想问自己具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过戚依白, 却在这一秒彻底改变了自己问题的方向:“什么梦?”
戚依白含糊地道:“大概说很多年后, 我会被你杀死。”
宁城刚刚还在充满着期待的表情瞬间一变, 变得有煞气起来。
他只是淡淡地皱着眉, 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他声音沉沉:“你再说一遍?”
戚依白本来只是想要试探一下, 却没想到宁城的反应能有这么大。
她稍微有些吓到, 回过神来心情也不好了起来:“你干嘛?吓唬我?”
宁城一顿, 脸上的表情和怒火迅速收了起来, 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没有。”
“还说没有?”戚依白几乎是冷笑了一声:“狡辩, 我做到这种梦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宁城深吸了口气,保证道:“这件事绝对不会发生。”
“嗯。”戚依白也觉得自己本人在这里的话,肯定和设置的背景故事会有一些区别。再加上经过她的努力城中的风向早就和之前不一样了,不可能再像那时候一样所有的刀都指向一个人。
宁城却好像生怕她不相信一样,再次承诺:“除非我死,否则你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只是……梦而已。”
戚依白越发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于强烈了,只是出于某些预感没有指出来:“嗯,噩梦而已。”
宁城道:“梦都是反的。”
“对啊。”戚依白顺势把自己编造好的谎言说了出来:“我觉得这可能是某种暗示,要让我来认识你,所以来之前特地了解了一下关于你的信息。”
宁城像是恍然大悟:“你是为我来的。”
换一个人这样说的话他肯定会觉得别人居心不良,是随便找借口。
可是戚依白……
戚依白绝对不可能这样。
宁城非常笃定。
只是他也不可能再因为戚依白是专门为自己出现在这里而感到开心,听了她所说的那个梦之后他整个人都好像忽然之间就被恐惧笼罩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他深吸了几口气反复安慰自己,才感觉到剧烈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可他也肉眼可见地蔫儿了下来,只是嘴上还在道:“你来得好。”
戚依白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大概就是背后的狗尾巴忽然之间不摇了,整个人透出一种隐秘的肃杀气息,但是面上却又可怜巴巴的。
她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这只演技没有在现实生活中好的傻狗的头:这么明显的不开心和生气,叫人怎么能无视得掉。
可是这会儿她有问题,宁城同样也有。
她不知道宁城为什么因为一个她口中的梦反应那么大,宁城也大概想问清她为什么做了梦之后没有对他近而远之反而主动靠近。
两边都有问题,因为不想回答对方的,所以干脆都不问。
傻狗接受了戚依白的动作,假装自己没感觉到戚依白在悄悄地揪他的头发。
“可以抱一下吗?”宁城忽然问。
戚依白果断拒绝:“不要。”
她一脸嫌弃:“我又没有答应你做我的情郎呢。”
宁城敛眸,自从他搬进来之后,戚依白的情郎这个本来就不存在的人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不攻自破,只是这不代表戚依白就接纳了他。
宁城很多时候都能感受到戚依白的想法,对方和自己一样矛盾,甚至说要比自己还要矛盾一些。再一边相信着他的同时,戚依白又在提防着他。
要说只有那个梦的原因在里面,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戚依白能出现在这里已经证明她在心里战胜了梦的阴影,但也依然不能改变她去害怕那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还有别的内容吗?”宁城见她不愿意,便再次说起了正事儿。
戚依白说正事的时候很认真,哪怕这一段是她编的,她绞尽脑汁地回忆游戏系统之前有没有剧透过一些别的关于她和宁城的未来,最后只能道:“你好像是入魔了,成了魔王,还守着一口冰棺,我直觉里面是我……”
话音未落,就戛然而止。
原因无他,宁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石凳搬到了自己身边,一回头,脸与脸之间也就只差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宁城道:“你继续说。”
戚依白想了想:“要不还是不说了,我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要干。”
“什么?”宁城像是有些遗憾。
戚依白笑笑:“当然是揍你呀!”
不动声色就靠这么近,一看就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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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戚依白或是转移话题,或是和宁城的无心打闹之中,关于所谓“梦”的内容没有在被刨根问底。
宁城吃完晚饭就离开了,要为突破做准备。虽然他看起来有完全的把握,但戚依白还是叫他站在门前,保证自己一定会准时回来。
宁城按照她的说法,用下到土地公,上到王母娘娘玉皇大帝的名声全部保证了一遍,如果不准时回来牛郎织女都得取消一年一度的见面,可谓是非常严重的惩罚。
宁城一直不在意什么牛郎织女,现在却很能体会他们的感受,戚依白担心他,他也不想走,如果不是为了尽快能够实施计划,然后带着戚依白远走高飞,他也不至于在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想起戚依白说起的那个“梦”,宁城就感觉手脚发凉。
于是又翻了个个儿回来,变成戚依白和宁城保证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会好好照顾好自己。
戚依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颇为轻松地道:“放心吧,如果真的担心梦的话你应该离我远点才是,毕竟也就只能死在你手里了。”
宁城一噎,半晌又开始装可怜:“我做不到。”
“做不到的话就赶紧走人。”戚依白很没感情:“速去速回。”
说完之后,确定宁城走了,才小声道:“我就在这儿等你,等一小会儿,过时不候的。”
刚说完,就看到本来应该走了的宁城从墙的另一边探出头来:“绝对不迟。”
戚依白被偷听到了小心思,一下子感觉不好意思到了极点,她咬牙切齿地道:“快点滚,不然把你的分扣光,再也不给你一点机会!”
宁城果真被威胁到,二话不说就真的走了。
他走后,戚依白总算能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有别的进展的话,就首先保存体力。
戚依白一直知道这一点,所以在这种紧急时刻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清楚自己给宁城提供的是脑力后援,不是武力的,宁城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的话估计也轮不到她来救人,光看宁城这一次抓燕洲的实力,就知道他应该有培养一些自己的部下。
睡了一觉醒来后,戚依□□神满满,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又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她忽然意识到,宁城有一些自己的部下,那么燕炀阁主更是有。
只是比起宁城的部下的小心翼翼,需要隐藏掉自己的身份,燕炀阁主的部下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阁内的。
据宁城后来的回忆,果酒是有分给了所有的弟子和仆人一杯,这个东西不能存,所以大家都喝了,也就导致了这么大规模的惨案。
但是那些影卫死侍之类的总不能也领到了酒,就算领到了大概率也不会是在阁主寿宴当天,毕竟就算明面上的人都在大肆庆祝,暗地里也总需要一些人来维持秩序。
可如今没有一个人跑出来,这要么说明他们也死了,要么就说明他们被其他仙门收买了。
后者的几率并不大,毕竟仙门们花钱花精力去收买他们又碍于他们并不为外人知晓的身份不能让他们当作人证出现,也不能将曾经给别的人工作的他们收入麾下,完全是赔本买卖。
这些人就算都跳出来说宁城不是凶手也没什么用处,民众们心里是差不多的想法,但是如果真的每个人都敢讲的话,整个炀城也不会全靠着“炝炒牛蛙”一个写手编出来的故事来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了。
所以大概率,也就是这些人也死了。
戚依白意识到,燕洲后来回去的时候应该是撞上那一波人灭口了,所以才顺道再次被抓了回去。不过他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来的时候尘埃已落定,且不说他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他真的有心,也已经太晚了。
戚依白想着,打开了燕洲的芥子空间。
这是宁城教她的,当她看看燕洲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除了燕炀阁主给他的,也总会有一些别人的。人来过就会有痕迹,有心去找就能找到下落。
戚依白这一翻,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刘姥姥进大观园了,整个芥子空间里的东西几乎是什么也没看过,什么也觉得新鲜,左看看右瞧瞧,想想这些都是自己的了还觉得开心。
宁城给他留了一个鉴别术,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非常简单的法术,哪怕戚依白只是个刚入门的小白,也可以轻松地判断出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用处。
当然一些等阶特别高的就不行了,只是燕洲也曾经是个不修炼的凡人,所以他的法器都是那种什么人都可以使用的类型,照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是戚依白不能用的。
戚依白翻了个遍之后,确定了一些事,那就是这个芥子空间里还真有七八个需要内力才能催动的法器,这个内力并不限于寻常修士还是魔修,也就是说只要修真了都能用。
燕炀阁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修真的天赋,当然不可能送他这些让他不开心,也就是说这些东西要么是大概率是幕后黑手的张善给的,要么就是燕洲找什么机会去拿的。
燕洲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戚依白,但要说他是撒谎了也并没有。
他大概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需要交代。
戚依白不打算在宁城不在的时候自己去找燕洲,燕洲虽然现在被绑住了,但谁也不知道魔修有没有什么另类的保命手段,还是找个厉害的人一起比较有安全感。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奈何眼下的线索并不能给出一个定论,恰好宁城又还没有回来,她便到街上去买早餐。
上次公开羞辱之后,人们对于迎雪的讨论又来到了一个小高潮。
有些人为她唏嘘,有些人觉得她活该,李姐算是前者,隔壁的另一个男人则是后者,光是邻里之间就争得脸红脖子粗。
戚依白理解民众在这个节骨眼上吃瓜的心情,说白了也就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民众必须要找点什么事情做才能够减轻他们的恐慌。
而聊天简直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戚依白听他们说了一会儿后,便自己挎着小篮子往更远的地方走,她想去打听打听这次元封宗来的主理人是谁,顺便再悄咪咪地激化一下矛盾,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她不奢求那么多,就是想要多找点线索。
恰好今天是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平时其实过的人并不多,但是赶上最近的氛围,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放松点的理由。
街上的人再一次比上次戚依白见到还多一些,虽然和人挤人那种热闹程度还差得远,但也有了一些大城市的活力。
戚依白找了个茶馆坐下,买了一些小点心当早餐。现在对于她来说才是大清早,但是对于很多繁忙的人们来说,一天已经开始了很久。
自从“炝炒牛蛙”“愤然离去”之后,听书的人就飞速下降了,修士们搞黄了茶馆的生意,虽然知道他们压根不敢说什么,但还是象征意义地给了不少补偿。他们这一波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看着舆论压力没有用,就全身心放在了找人身上,不再浪费时间。
茶馆和酒馆的老板们也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个个赚了一大笔不说,还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影响。也就是昨天生意低迷了一天,今天他们换了说书人,换了故事,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戚依白选的是全城最大的酒楼,这里的消费水平比较高,不是一般人能来的起的。但是现在她有钱了,拿着燕洲芥子空间里的银子,别说是来这里喝喝茶了,就算是把这个茶楼直接买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大茶楼果然是比小茶楼要热闹,人也多很多,戚依白选了个位置比较偏僻的雅间,做出一副不算特别有钱,但是又想要享受的样子。
她可不想碰上什么住进天字一号间然后和几个修士起冲突的事情,在这样的小角落里,又安全又方便看戏。
戚依白是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
没一会儿功夫,天渐渐亮起来,就开始有三五成群的修士出现在这里。他们在仙门之中的地位都不低,否则本来都还在搜查的,哪有时间来这里喝茶。
见他们来了,戚依白立刻做好了偷听的准备,她拿了一个燕洲芥子空间里的传声法器,将其中一半放在了一个极其貌美的舞娘身上,另一半放在了一个一看就受器重的小厮身上,这样如果真的有人来了,需要伺候的话,这两人很有可能被修士们喊走。
戚依白也没指望他们能聊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那样的话肯定会屏退所有人。
秘密的事情留给宁城去查,她只要了解个大概就好。
带着这样的想法,舞娘果不其然被叫进了对方的雅间里。
这舞娘长得非常温柔,像是个大家闺秀似的,在茶馆里也是只卖艺不卖身,到了雅间里就自觉占据了一个小角落,开始弹起了古琴。
——看来还不光是个舞娘,多才多艺得很。
修士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在悠扬的古琴声之中,聊起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