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程澄没吃晚饭,一个人把自己关房里,刘叔有担心敲了几次门,他扯了个理由说画不出来,需饥饿中找灵。
其实这话并不算完全杜撰,找灵是假,但画不出来是真。
不过,其说是真画不出来,倒不如说是有了样的情绪作祟,忽然失去了判断力。
散『乱』落地毯上的纸已有数十张,有草草做了个构图便扔掉的,有模样轮廓快晰,却最后因为几条线不满意干脆全盘作废的……
颜料盘随意摊着,看上去毫无生气。
他其实是想画点的,但脑子和手指不唤。
下午短暂定下的结论还盘桓脑门儿上,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有把握,原本想转移注意力找点的事情做,可每次想干点其他的,思绪又总是被拉这上面来。
刚见到谢洵的时候,自己不是想得挺清楚么?
保命紧,一以后一天也不耽误直接跑路,是运气好,说不定还是能跟他做朋友的。
但程澄自己也知道,好像从那天以后,这个想法也许不会实现了。
本来的书里有这么一段描述,原主是不喜欢唾手可得的东的,一开始对谢洵的『迷』恋也并不假,因此总想找机会贴上去,说通俗点就是『骚』扰——而谢洵是厌恶这种触碰的,因此才有了肢体接触不算违反人设的判定。
而谢洵现好像不仅不讨厌,还会主动“触碰”。
他甚至有点懦弱地想,是重新到那一天晚上,如果自己谢洵俯身的那一瞬就睁开眼睛,那他们的关系是不是还能倒退一点。
至少剩下半不会太难熬。
想到这里,程澄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到底是对自己下手,他没怎么力,是脸皱得像苦瓜——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了?
程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充斥了整个房的画纸。
他弯下腰想捡起其中一张,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他还以为是刘叔,对着门外说了一声:“我真的不吃晚饭!谢谢刘叔!您早点休息!”
敲门声停下,但门外的人开了口:“是我。”
“……”
程澄腰还没直起来,险闪了。
“你等一下。”程澄忙着冲过去,拖鞋掉了一。
他猛地一下把门打开,谢洵站自己面前。
他还穿着下午时的衣服,是忙碌了一天他似乎也有累,粒扣的外套解开了,『露』出马甲和衬衫,而领带还是自己最早给他选的那一条。
比起出门时的一丝不苟,现的谢洵英俊得愈发真实。
程澄跟他无声对视,眨了眨眼:“……”
他自己也没注意他的心脏此刻狂跳起来,然而当他发现谢洵的目光正往自己身后看时,他才霎时反应过什么来——
“砰!”
一声巨响,程澄又极力地把门关上了。
刚一关上,程澄的脸就红了个透。
满屋子是废稿,凌『乱』不堪,但仔细一点就能发觉画面中的主角是同一个人。
也不知道谢洵到底看没看到。
“你等一下!”他朝着门外嚷嚷,想好歹收拾收拾,暴『露』得那么显。
是刚才的那一下对视像是耗尽了力气似的,程澄一下子提不起劲儿,后背就贴门板上。
想剧烈地喘气,又怕被一门隔的人见。
怎么了呢?
这是怎么了呢?
完了,程澄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心动。
“嗯。”不过谢洵声音没有变化,是门外解释,“我说你晚上没吃东,过来看看。”
其实是特意来的,谢洵原本想休息一个下午,结果最后还是重新出门,就为了能早点处理完现的烦心事儿。
结果刘叔告诉他今天的程澄有点怪,他没多想,还是赶了来。
程厉自己的家底已经负债累累,加上前的事短时内不可能出来,程焱不得不收拾出面收拾他的烂摊子,虽然现程家的股价已经一跌再跌,可谢洵深知现的自己想撬动对方的基业还是太吃力,原本想等一等,再等一等,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出手。
而且因为程厉出事,跟他家有关的企业多少有牵连,谢洵虽然知道程澄还有他的外婆,但总归想把程焱施舍的东扔去。
留下自己给的。
毕竟今天下午,递到他掌心里的栗子很甜。
于是谢洵装作没有看见那一屋子的画,平静地站门外等。
他以为自己会见手忙脚『乱』收拾纸张的声音,没想到过了几分钟,等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人把原本的睡衣换了,直愣愣地站他面前,眼神却『乱』飘,命令似的说:“其实还是饿的。”
“带我出去吃宵夜。”没等谢洵开口,程澄就继续道,语气有强硬,“你开车。”
其实这种语气前他说过好多次,最开始的一个月人基本是这么说话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怎么说怎么觉得扭。
他索『性』不看谢洵,自己把门堵上不让谢洵看见里面的样子,伸手没什么脾气地搡了他一下:“走不走啊。”
“行。”
谢洵应得很干脆,不过还是看了程澄一眼:“你再去拿一件大衣。今天外面冷。”
程澄仰头看他,眉头的结还没解开,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哦。”
是转身的时候小声嘟囔着:“好好一个主角……”
谢洵没清,问道:“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程澄立刻坚定地摆了摆手,然后头看了谢洵一眼,“转过身去,老打量我房!”
见这话的人从善如流地转身:“嗯,好的。”
他这样的态度弄得程澄心里越发烦闷。
好好一个主角怎么成这样了!
前好歹还有点棱角,程澄越想越不白,于是囫囵把大衣一拢,走出来凶巴巴地问:“你最近怎么不说成语了?”
“你不是不喜欢么。”谢洵说得坦坦『荡』『荡』。
是自己不喜欢所以就不说了么?
程澄完结巴了一下:“我,我那是——”
话没说完,谢洵动作自然地走了过来,替他把大敞着的风衣扣严实了,仔细检查了一遍,垂着头低声说:“你是喜欢,我也可以说。”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忙碌许久后的倦意,但也正因为这一丝倦意,把原本低沉锐利的声音包裹上了一层绵绵的绒布,变得温和。
程澄觉自己的心脏像被小猫软软的肉垫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连忙低下头:“也,也不。”
谢洵走过来替自己系扣子的时候,他总有种对方下一秒就抱过来的错觉。
不过谢洵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程澄一半觉得松了口气,一半又有点莫名失落,看着他去拿车钥匙。
“走吧。”他说。
刘叔见他俩半夜出门也吃了一惊,但什么也没问。
程澄说了个夜市的名字,老城区的旧市中心,谢洵见了微微皱眉:“前小聆跟她同学去过,说不卫生。”
“但我今天就想吃垃圾食品。”程澄说,“辣的,油的,甜的,不健康的。”
谢洵转了一把方向盘,没再应,但还是朝着程澄说的地方开了过去。
开到一半,原本一直沉默的程澄忽然又开口:“我想把敞篷打开。”
是这次谢洵没惯着他,人还专心开车,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况,扔了一句:“这个不行。”
“你怎么管我啊!”程澄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就是怎么不得劲,有种发泄不出的燥郁,“我就开!”
他声音大了一,坐副驾驶上发脾气。
半晌,他见一旁的人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一点:“我过天还是很忙,你冒了怎么办。”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程澄还是出了下一半。
也许说的是“那我可能不能及时来照顾你”。
这让他的心里更堵了。
他本来突然叫谢洵出来,就是想试一试。
试一试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