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小时候是念过书的,只是后来家境不行了才不读书了,现在有了新的学习机会,他心里明白,也很珍惜。
唐宁把自己所知的这方面的知识都大致整理了出来,然后教给阿诚。
现在她等于有了两个学生,一个小芳,每天写字练字别提多认真了,还有一个就是阿诚,他是会做活计的,现在只是补充理论知识,学的很快。
唐宁手里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还好收到了第一笔稿费,两百块。
省着点足够过渡期使用了,这是个混乱的时代,但这却是写作者最好的时代。
一个工人不休假工作一个月才挣十几块,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月的薪水就是两三百块。
她目前所住的带小院子的房子也才卖两百块,北平的四合院好一些的卖两三千块,上海一栋小洋房要四五万,这是这个时代的风格。
唐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是时代的特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开这个局面,用自己的力量来做一些事情。
面对着眼前的稿纸,她开始沉思。
原因和真相已经写明白了,那么最后一阶段,就写通过各种艰难的曲折,最终离婚成功吧。
她旋开钢笔,吸饱了墨水,埋头写起来。
吴妈小声的溜达着,这个家现在有四个人,除了她之外其他三个人都在学习,她就负责填饱他们的肚子,让他们每天都有充沛的精神去学习。
她很满足,虽然每天忙忙碌碌的,但小姐把她当成自家人,也没有打骂也不扣薪水。
她想说说想笑笑,可以自己决定今天要买什么菜,要做什么饭。
也不用想着打发那乡下的侄儿,自己挣得钱都自己存着,不用害怕随时有人把她给卖了。
吴妈没上过学,不会读书识字,但她想着,这或许就是小姐口中的平等吧。
……
张府里,张老爷已经能够起来走两圈了,大夫说再这么下去很快就能恢复日常行动。
张老爷有了行动能力后,说话也利索了许多,只要说的慢一点,听不大出来他口齿的问题。
他把本家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叫过来,考察了一番,看来看去还就是那个叫廖哥儿的机灵,于是就直接把廖哥儿留在家里了。
这事儿本来张太太没觉得怎么样,老爷病了,性格古怪,他稀罕心莲姨娘照顾,那就让她照顾呗,反正这辈子心莲这个贱人都越不过她这个大太太。
因为她有儿子,心莲可没有。
心莲当初没进门的时候就坏了身子,生不了。这算什么女人,得意也是一时的,注定晚景凄凉。
张太太是这么想的,当初也是因为心莲不会生,她才同意抬进门,也才忍了她这么多年。
心莲姨娘对自己的事情更加门清,要不然也不会早几年就对这些小孩子上心,其实被人都不知道,那个打算被老爷否了之后,她并没有完全放弃。
虽然明面上不来往了,但暗地里还是一直接济廖哥儿。
这种水磨工夫的事儿,哪里有半途而废的,廖哥儿就是心莲姨娘最先瞄准的,就是因为廖哥儿没了娘,没了娘的孩子心里苦,经不得别人对他好。
所以廖哥儿早就被心莲姨娘给收服了。
廖哥儿叫张家廖,今年已经七岁,来之前心莲姨娘派人去教过他。
所以几个堂兄弟站在一起,他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知礼贴心的。其他人也就逢年过节能见上张老爷一面,磕个头,说两句吉祥话,领个红包。
对张老爷都有些莫名的畏惧,因为大家交代过不许惹张老爷生气,于是都安静的站着,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偏偏廖哥儿笑嘻嘻的,问张老爷是不是累了,还大大方方的上前来给张老爷捶背,嘴里又说平时他爹累了他就是这么做的。
一下子击中了张老爷的心,把他那个亲生儿子给比到泥地里去了。
心莲姨娘在旁边说着,“老爷不用顾忌我,我是个妇道人家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道理,老爷是明白的,按照老爷的标准来。”
张老爷当然不觉得受了心莲姨娘的影响,他选廖哥儿,是因为他喜欢廖哥儿。
廖哥儿最聪明最机灵,又孝顺,看怎么表现的就知道了。
张家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这些事,张太太还以为是老爷病了想要见见本家人呢,人老了病了,可不就是这么点念想,很正常。
直到下人来回禀她,“老爷要请先生来府里呢。”
“请先生,什么先生,咱们府里素来也没有谁需要先生啊,少爷自己的学问就足够当先生了。”
张太太随口问道。
“是给廖哥儿请的先生,说支一百现大洋,再给先生准备些程仪,让太太看着办。”
听了下人的回禀,张太太百思不得其解。
“给廖哥儿请先生?还请到我们府里来?”
“是。看老爷的意思,好像是……让廖哥儿从此就在府里住下了。”
下人犹豫着说道。
张太太忽的一声站起来,“这又是哪一出,就算再喜欢孩子,多帮扶就好,怎么还让孩子住下给请先生?不行,我要去问问老爷。”
张太太一路走到张老爷所在的院子,走进了才发现院子被打整过,再往里面去,又有了新发现。
原本老爷修养的屋子和旁边的偏房打通,心莲姨娘的丫鬟正在门口站着,里面时不时传来说笑声,听着倒是很和谐。
“大伯快点好起来,等到了秋天,我还可以下湖摸菱角给大伯吃……”
廖哥儿的声音清脆悦耳。
心莲姨娘在旁边打趣,“哎呦,廖哥儿真是有孝心,你大伯听到这话,不吃菱角也快好了!”
“廖哥儿,是个好孩子。”
张老爷接着说道。
站在门口的张太太一阵恍惚,这……看着怎么像是一家三口呢?
就算她的为民小时候,在老爷面前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