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旅社的提示声突然中断, 但却无人有心思在意。不像一些影视剧中，小队完成任务后任务世界的时间就会停滞，亦或是完成任务的瞬间就会回归，在旅社播报的同时北欧世界的崩塌仍在继续, 可怕的风暴如铅灰色的洪流, 从最高空沿着世界之树倒塌的躯干席卷九大世界。

北欧民间传说中冬日的暴风是奥丁带来的死亡之风, 让信仰北欧神话的维京战士们无所畏惧厮杀于战场*, 而此刻的暴风同样是奥丁带来的死亡之风, 却是因神王奥丁之死刮起的风暴！

这暴风无比凄厉刺耳, 冰冷森寒，蕴含着无穷恐怖的毁灭之力，无论巨人还是诸神，人类亦或是爬虫, 皆在暴风中瑟瑟发抖却无力躲闪, 只能被暴风撕成碎片, 汇入这铅灰色的, 能毁灭一切的可怕洪流中，这也让风暴越来越大, 浅灰色的狂风中逐渐出现了一抹跳动的鲜红。

那是烈焰魔剑自奥丁尸体上燃起的大火！混乱的诸神黄昏最终仍走向命运预告的终结, 那被火神洛基拿在手上，并杀死了奥丁的烈焰魔剑燃起熊熊大火烧向天地, 要不是奥丁神躯中还插着米迦勒的火焰圣剑, 圣火对魔火有些压制，这大火恐怕早就烧尽了奥丁的尸体, 烧到尤弥尔的尸身，从巨人始祖庞大的尸体一路烧上天际，烧到世界之树了。

然而外界的纷纷扰扰影响不到地心深处的火神与天使长, 旅社突然中断的提示声也没让丙一的眼神有半分动摇。烈焰魔剑还插在奥丁的胸膛上没有拔出，隔着神王燃烧的尸体，丙一的目光对上米迦勒的。

撒旦在笑，越过奥丁的肩膀，居高临下俯瞰光明之子。长长的发丝如丝绸从撒旦耳旁滑落，被漆黑羽翼与火焰称成暗沉的黑红，连带着他眼底也跳动着火焰似的笑意，勾起的唇角让天使烦心。

奥丁已死，北欧神话暂毁，外神系彻底压过北欧本土神系，就连原本因奥丁自爆权柄微微共鸣异动的金伦加鸿沟也陷入纯粹的黑暗，彻底关闭，经此一战不只要经过多少年才能再重启神话，而在这段时间北欧便是外神系的天下。

没了需要共同面对的强敌，此处的撒旦与天使长本该无法再维持表面上的合作。更何况撒旦还引诱了数名天使长堕落，身边更有魔龙相伴，是米迦勒发誓绝对要杀死的仇敌。现在奥丁死了，北欧世界濒临崩坏，外神系力量皆是大涨，而丙一有洛基火神的权柄在，毕竟要受些影响。他们此刻距离更是无比接近，近到米迦勒往前一送剑就能割到撒旦的脖颈。

但不知为何，米迦勒并没有动手。他碧翠色的眼眸沉沉盯着撒旦的眼瞳，眸中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疑惑，沉思，厌恶，震惊——到最后却是一言不发。魔火黑红的光芒映照在他番红色的长发上，宛如地狱的枷锁扣在了天使长得长发上，让纯洁被玷污，显出一种不祥的阴沉。奥丁之血染红了米迦勒的面庞，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淌落。

滴答。

神血落到了撒旦苍白修长的手指上，被他攥在了手心。

“真是完美的配合，米迦勒。”

撒旦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如同拉动大提琴弦，声音很轻，似是与米迦勒亲昵耳语。

“这是上帝的指引。”

米迦勒冰冷道，翡翠色的眼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半点波澜：“你将去在那无底坑中，去赎你的罪。”

话音一落米迦勒背后翡翠六翼猛然一阵，那翠色的羽毛上染着神的圣光，火焰圣剑上熊熊燃烧的圣火随之大涨，彻底压过了烈焰魔剑上的魔火。奥丁原本就力竭透支的神躯在圣火燃烧下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响，转眼就变得焦黑一片。随着神躯被焚毁，还没来得及被奥丁引爆的权柄拖曳着光痕如星屑从裂开的尸体中坠落。

丙一当然不会错过这最大的收获，端着撒旦的架势，似是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手指微动就随意将权柄们全都抓到了手里，同时他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说不出来的香味。这是圣火焚烧原本神王神躯时散发出的浓香，将会随着神王尸体被焚烧殆尽传遍整个世界，传播新的信仰。

但圣火焚出的神香对撒旦来说却是难以忍受的气味，香气涌入胸膛如圣火焚烧，会带来灵魂被炙烤的剧痛。原本还算平静的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米迦勒明显是挑衅宣战，若是撒旦不立刻做出决定束手以待，恐怕真会被天使长捆了丢进无底坑中日夜受罚。

然而见米迦勒没有直接拔剑砍头亲自动手，只是用这种手段威慑，丙一心中有底，脸上的笑容更深。顾及着安雪锋、小光和其他导游旅客的情况，丙一不再用更多言语诱导，直接了当道：

“米迦勒，你长久潜伏在金伦加鸿沟深处，也是上帝的指引吗？”

“你知道奥丁最终会来到鸿沟？也知道最终你与我会一同将他杀死？”

“上帝无所不能。”

米迦勒肃然道，他仿佛重新坚定了信仰，眼中光芒不再闪烁。天使长毫不犹豫拔出火焰圣剑，直指撒旦的头颅，不再迟疑：“诱惑天使堕落，你罪孽深重，上帝将审判你的罪——”

“米迦勒，雷米勒在哪里？”

不等米迦勒把话说完，丙一直接打断道：“他应该和你在一起。”

“雷米勒信仰不坚，要回天堂忏悔，已被我押下禁锢。”

米迦勒冰冷道：“他不会堕落，你想利用他来说服我，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真的吗。”

丙一笑容可掬，主动向前一步。奥丁将近被焚烧殆尽的尸体已被他们抛下，丙一和米迦勒面对面站立。丙一上前一步，米迦勒的剑尖正好抵在他胸膛上，圣火随着剑尖在他胸前燃烧起来，但丙一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声音仍旧和缓含笑，似没注意到天使长防备的目光，只是与他闲聊。

“金伦加鸿沟是北欧神话的源头，被巨人始祖尤弥尔双脚踩住镇压，上帝的旨意无法传到地狱，自然也更不可能传到金伦加鸿沟。”

丙一轻言慢语：“米迦勒，光明之子可不应当说谎。”

“说谎？嗤。”

米迦勒冷笑，原本紧皱的眉头舒缓，目光从丙一正燃烧的胸膛转移到他脸上，骄傲道：“撒旦，上帝无所不能。即便你当上了北欧的火神，也远远无法想象那圣火有多神异，即便我远在深渊，圣火也能将上帝的指令传达。”

米迦勒一向堂堂正正，身为天使军团的军团长，没有在天堂之门打开，堕天使和天使们都能并肩作战时出面一同率领军团战斗，而是一直潜伏在金伦加鸿沟中，自然是受到了从火焰中传来的神的旨意。

每当他同圣火一同祈祷时，总能听到威严却又若有若无的回应声，他祈祷的越是虔诚，越能引起圣火们的共鸣，那声音就越是清晰。除了上帝谁还能从圣火中传来声音？尤其是米迦勒循着圣火中传来的指引潜伏在金伦加鸿沟中，真等来了重伤濒死的奥丁，并成功给予他致命一击后，米迦勒的信仰再没有半点动摇。

这绝对是上帝的指引！

“火焰啊——”

因此听到撒旦拖长声音，不以为然似的语气，米迦勒用剑尖威慑般刺进撒旦的胸膛，冷酷道：“你也将被丢进火狱之中，亲身体会它的威力。”

圣火猛地熊熊燃烧，烧向撒旦的长发，火焰遍布撒旦的胸膛，在高温中他俊美的脸庞都变得扭曲，然而让米迦勒不解的是撒旦嘴角竟仍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