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沿着脸颊、下颌向下坠落,一滴两滴砸落在黑褐色的泥土上,寻鲛的最后一幕是男主角笑着落泪,除去那次以外,时容还是第一次见他失魂落魄地哭成这样,让他一下就被带入到秦予寒不幸的童年。
眼前的男人像是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他拼命守护的最后的温暖,也在一夕之间失去,好不容易支撑起的世界再度崩塌,随之瓦解的还有秦予寒的神智,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很大,却没什么焦距。
从他们相遇开始秦予寒的状态就在一天天变好,他几乎都要把他当作正常人了,见他这副失魂落魄却依旧放不下他的模样,时容心疼得不行,立即伸手去握住对方,一开口也带上了几分哽咽:“秦哥,我没事啊,我好好的呢,你怎么哭了?”
时容刚醒来感官有些失察,加上地洞里只有斜上方的顶端透入几许光亮,等他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才注意到他帮秦予寒擦下的眼泪是红色的。
时容被吓个半死,立即摇晃着站起身想要将秦予寒拉到光线充足些的地方检查,但秦予寒跪在地上,魂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嘴里一直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自言自语:“小容我不要蛋糕,我不要蛋糕,不要死,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秦予寒悲痛像是一张密网,紧紧地将两人缚住,时容听得眼眶一红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好,不要蛋糕,秦予寒你看看我啊,我没死啊,我现在好好的,真的,你看看我。”
秦予寒缓了半晌,好像又能听到他的声音了,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茫然无神的双眼逐渐恢复焦距,脆弱地勾起了苍白的唇角。
男人哑着嗓子低低地唤道:“小容,过来。”
时容重新蹲下去,被男人小心翼翼地拥到怀里,时容心里松了口气,既然认出来了意识也恢复了吧?
秦予寒轻轻地拥住他,一只手捧着他的脸颊,像是在仔仔细细确认什么一般,时容任由他轻柔地摩挲。
最终黑眸微微眯起,扶着时容的下颌,近乎虔诚地吻了上去。
时容先是愣住,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寻鲛中他们有过更为激/烈对抗的吻,当时他虽然也有与陌生人做亲密举动的羞赧,但与当下头脑一片空白的失控感完全不同。
在时容愣神的几秒钟内,秦予寒的大掌覆上他的脑后,随后时容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天旋地转。
压迫感从四肢百骸袭来,压得他头脑发昏、错愕地瞪圆了眼睛,嘴巴随之放松,一抹柔软让他僵直的脊背彻底麻痹。
唇齿碰撞,细碎地气息在他的心间擂下重鼓,他回过神来发现秦予寒的泪在两人相贴的面颊上流淌,鸦羽般的长睫低垂,失去光华的黑眸让眼前这个亲吻自己的男人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时容被泪烫进心里,疼得他想回抱着秦予寒痛哭一场,他想亲就亲吧,镜头下他们不知道亲过多少条。
虽然他心里明镜一样,清楚这一次的吻与从前完全不同,他的气息也变得急/促,但他实在舍不得就这样将人推开。
直到椎/骨一热,时容如遭雷击,完全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他一个奋起将秦予寒推翻在地,刚想回身指责一番,却发现他好巧不巧将人推到了一旁的石壁上。
秦予寒正蜷缩着身体,捂着头低声抽气。
时容感觉石壁的距离略远了几寸,他当时因气愤使了那么大的力气吗?肯定是的,秦予寒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如果再让他砸傻了可怎么办!
等时容挪到跟前时,已经顾不上被占了便宜的事情,伸手去拉秦予寒捂着额角的手,结果居然真磕破皮了。
时容想起之前擦下混着血的泪水,立即扶着秦予寒将人拉到光亮些的地方:“秦哥,你都伤到哪里了?”
秦予寒恍惚了半晌,甩了甩头,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般,唇角噙着时容熟悉的淡笑,他将人一把拥入怀中:“太好了小容,你没事就好。”
时容心放下一半,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清醒过来了,连忙又问了一遍伤情,秦予寒却伸手来摸时容的四肢:“你呢?有没有摔坏哪里?”
时容也觉得奇怪,他从那么高的地方一路轱辘下来,身上只有磕碰出的擦伤,被水面拍晕后清醒过来也没什么异常,仿佛平日里倒霉积攒下的运气一股脑发挥出来了。
他认真地摇摇头:“真没有,你呢?”
秦予寒放下心来:“我也没什么,只是刮伤了几处。”
他去水潭边将他带下来的背包拖到岸上,里面有安全团队准备的一切应急物品。他先打开对讲机,朝上面喊话道:“我和时容目前非常安全。”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对讲机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回复:“好的,保持联络,原地等待救援,over。”
秦予寒联络完就随手将对讲机一丢,随后从背包里翻出喷剂,不给时容抢夺的机会,撕开医用棉球的包装,扶起时容的下颌微眯起眼睛。
跟之前对方要亲他时一模一样,时容立即吓得后缩,然后就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屁/股与坚硬的地面发生碰撞的瞬间,惨叫声几乎响彻整个雨林。
秦予寒立即去扶他,焦急地摸了上去:“怎么了?”
时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咬牙忍痛按住秦予寒的毛手:“没事!”
他实在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犯病他还挺心疼的,手怎么就那么..顺手呢!
秦予寒见状也不勉强,他知道时容不是能忍住疼的人,便立即收回手连抽了几口凉气,捂着受伤的额头突然疼了起来一般“嘶……”
时容见状抢过喷剂:“好了秦哥不要讳疾忌医,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你这怎么摔得四处冒血呢?”
秦予寒垂下眸子不吭声,身上一身的擦伤让时容心疼不已,边处理边问道:“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秦予寒摇头:“我是下来找你的。”
随后三言两语地告诉时容安全团队给出的方案,但他等不及,就让工作人员将所有的绳子捆到一起,一直将他放到接近洞口的位置,他解开安全绳直接跳入水潭。
时容听完就更不理解了:“那你怎么搞出这么多伤啊?”
秦予寒像个被打湿的大狗勾,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半晌后才低低说道:“我不知道,我当时……犯病了,身边一直有人重复地告诉我你死了,我、我……我不想你太孤单。”
时容鼻尖一酸,心碎得跟饺子馅一样,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温柔,他吸了吸鼻子开玩笑道:“那人怎么那么坏啊,以后咱们不听她的好不好?”
秦予寒抬起深邃的黑眸,直直地望向时容,半晌后才用微不可察的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时容觉得两人都已经绝处逢生了,不应再沉浸在痛苦中,立即改换了话题:“晴姐不是说你换的那个新药,会让你的状态特别稳定吗?”
秦予寒配合时容侧头扬起下颌,露出颈部一道十厘米左右的伤口,时容立即又翻出一包棉球,用喷剂给他清创。
看到里面的T恤都被这道伤口染红了一大片,时容眉头蹙得死紧:“流这么多血你不觉得头晕吗?”
秦予寒愣了一瞬,随后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抿着唇一脸脆弱地说道:“有一点。”
时容心疼地将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
秦予寒略有不适的碰了下鼻尖,才说起新药的事情:“药不能让节目组检查到,”他气息微顿,思绪一转继续说道:“昨晚下雨山路太滑我怕赵小乐出事,我最近状态很稳定,就改让他今天再送过来。”
说完快速抬眼看向时容,见对方不仅深信不疑,还对他的行为感慨不已。
时容长叹一声:“唉!秦哥,你就是太善良了!”
秦予寒轻抿薄唇,一脸“善良”地继续装疼:“嘶……”
“怎么了?又戳痛了是不是?我帮你吹吹啊,吹吹就不疼了。”时容哄得格外耐心。
也因为注意力太过于专注,忘记他是被什么疼醒的了,等换到秦予寒帮他处理伤口时,时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锐痛疼得他瞬间沁出一脑门的冷汗。
秦予寒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逐渐下移到患处,抿起唇角淡声道:“小容,不要讳疾忌医。”
捂着屁/股的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