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本来还处在意乱情迷中, 听到谢识衣打开瓶子的声音后,瞬间清晰。他伸出手,指尖发颤抓住谢识衣的肩,有点气急败坏地说:“不是这么练的!”
谢识衣也真的停下了动作, 俯在言卿身上眼眸看向他, 声音很轻问道:“嗯, 那要怎么练呢?”
言卿一噎, 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完全没搞清楚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怎么好好的主动权就说没就没了呢!
言卿被他压下身下握着手腕,谢识衣的头发有几缕落到了他胸膛上, 撩拨得他有些发痒。四目相对的瞬间,言卿看着谢识衣眼眸里并不遮掩的情/欲,“改天再是”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言卿抓着他肩膀的手稍微用力,脸色通红说:“我们先换个姿势。”
谢识衣轻笑一声。
“好。”
他松开了手, 懒洋洋地起身。
言卿一下子撑着地面坐起来, 脱离了那种被谢识衣全然掌控的氛围,他才缓缓松口气。等他抬头,发现谢识衣正靠在墙边,勾唇望向他。他墨发的长发带了点汗, 贴着冷漠的脸, 眉眼无不禁欲克制,可是眼神似笑非笑,里面掩盖不住的恶劣欲望好像一寸一寸燎烧过他的肌肤, 如伺机而动的野兽。
靠。
言卿心里暗骂一声看,重新扑过去,拿手遮住谢识衣的眼。
“不准看。”
谢识衣的睫毛在他掌心骚挂了下, 淡淡“哦”了声,然后自己闭上了。
言卿看着眼前这听话乖巧的夫人,低头看着地上已经打开的瓶子还有那片羽毛,又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小黄书。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他不想谢识衣受伤,想给他最好的体验。
言卿拿起那片羽毛,冥思苦想了会儿,先用它扫了扫谢识衣的唇。
羽毛上的催情药物味道很浓,搔刮在唇上微微发痒。
谢识衣别过头去是真的没忍住笑了。他睁开眼,漆黑的眼眸全是温柔,嘴上却慵懒说。
“言卿,你是真的想跟我试,还是单纯逗我笑。”
“……”言卿拿着羽毛端狠狠戳他的脸,坐在他腿上威胁道:“不许笑!”
谢识衣抬起手抱住了他的腰,将他牢牢摁在自己的腿上,轻声说:“不准说话,不准看,不准笑。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有点多吗?”
言卿自己也觉得自己事多,但现在他是主导着,理不直气也得壮,凶狠道:“都叫你不要说话了!”
谢识衣一眨不眨看着他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哦”了声。
言卿仿照着刚刚谢识衣的路径,拿羽毛从谢识衣的唇到喉结然后划过胸膛。
他在用用羽毛的时候,一直偷偷拿眼神看谢识衣的神情,然后发现……谢识衣并没有半点被自己挑逗到!谢识衣眼里的情/欲是一开始就有的,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就有,他拿着羽毛撩拨半天,这种欲望也没加深变烈。谢识衣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有半点书里的“脸红心跳”“柔成一滩水”。
“……”言卿匪夷所思地看了眼手里的羽毛:什么劣质玩意?
言卿没想到换了姿势居然还是骑虎难下。
谢识衣看着他红得像是霞云的眼尾,还有挫败郁闷的眼神,不忍心,另一只手轻轻握上了言卿的手腕。
谢识衣告诉他说:“我的敏感点不在这里。”
言卿:“啊?”
谢识衣眼眸含笑:“你准备那么多,是想让我快乐吗?”
言卿已经自暴自弃了:“是啊。”
他又不是对情爱一事完全不懂,真的想做,完全可以脱了衣服单刀直入。
但那样有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过于珍重也过于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所以他在前戏上特别在意谢识衣的感受。
学了那么多姿势,看了那么多书。
结果勤勤恳恳一番操作下来,谢识衣觉得他是在逗他笑?!
言卿想到这里就去气不打一处来,张口直接咬在了谢识衣肩膀上泄愤。
谢识衣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言卿在气什么,但他搂着言卿、任由他咬,忍笑着耐心解释说:“我之前修了一百年无情道,又是天生琉璃心,其实这些对我都没用。”
谢识衣手指碰到他的眼尾。
“比起这些,言卿,刚刚你的表情更让我有感觉。”
言卿咬在他锁骨上,一下子动作停了。
谢识衣抚摸着他光滑细腻的背部:“你想让我快乐,我也想让你快乐。”
不然也不会忍着欲望,一直陪他闹。谢识衣凑到他耳边,低声诱哄道:“要不要,接下来交给我?”
言卿其实现在多多少少已经有点放弃治疗了,“原来他们说你清心寡欲是真的。”
谢识衣失笑:“假的。”
言卿手指还抓着他的肩膀,幽幽说:“那为什么我挑逗了半天,你都没反应?!”
谢识衣说:“我的反应,你感受不到吗。”
言卿:“……”
言卿:“这个不算!这在我挑逗之前就起来了吧!我说的不是这个!”
谢识衣点头,轻笑:“你也知道它起来很久了啊”
言卿心虚装作没听到。
谢识衣耐心问:“你要我有什么反应?”
言卿想起刚才他那句“你在逗我笑吗”就气得不行,微微起身,双手撑在谢识衣身侧,冷酷地说:“哭一个给我看看。”
谢识衣笑着问:“你想听我怎么哭。”
言卿恶劣说:“哭都不会哭吗?”
谢识衣的手沿着他的光滑的背部往下,俯身吻在言卿胸前。
“确实不会。卿卿,先给我做个示范吧。”
后面言卿确实做了很好的示范。
那根被他认定是“劣质玩意”的羽毛,也重新证明了自己。
“……”
言卿之前看书就从来没留意过下位者要做什么,所以在开始前,用手指紧紧抓着谢识衣的手臂,明明已经被羽毛搞得气喘吁吁浑身酥软,可依旧强行清醒。他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等会儿无论做什么都要先问过我知道吗?!”
谢识衣:“好。”
言卿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在他的地盘上被做到哭出来实在是太羞耻了!
于是他死咬着唇,拼命压抑。
谢识衣怕他弄伤自己,说:“我布下了结界,他们都听不到。”
言卿稍微放松,但心里还是过不去死要面子的那一关。
谢识衣:“你当初不是说,很喜欢这种声音吗。”
言卿:“……”我当初也没想过是我哭出来的啊!
谢识衣轻笑一声:“哭出来吧夫人,我喜欢,我想听。”
谢识衣最终还是让他哭了出来。
到夜半的时候,言卿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像自己的了,哪怕被谢识衣抱到浴池,温柔地清洗过一番,也感觉腰挺不起来,小腿发麻。他安静地躺在谢识衣怀里,终于昏睡过去。
乌黑的长发落在潮红的脸边,睫毛投下小片阴影。
谢识衣并没有睡,他一手搂着言卿的腰,一手为他撩开脸边的头发。
天壁上的明珠照下微光。
谢识衣一次餍足过后,眼中的情欲依旧没散,但言卿已经半昏半迷睡过去了。
他手指摸索着言卿的腰,感受着那里并不明显却异常勾人的弧度,轻声说:“我要是现在继续,把你弄醒了你会不会生气?”
说完他自己又笑了下,吻了下言卿的鼻尖。
“睡吧,卿卿。”
*
言卿从来没睡得那么深,在一番巫山云雨后,力气被榨干,脑袋也空空荡荡暂时抛弃一切。他感觉自己被人被人紧紧抱在怀里,鼻尖是熟悉的气息,聆听着谢识衣的呼吸和心跳。整个人像是栽在柔软的棉花里,彻底放松下来。过于安逸和满足的环境,会让人思绪毫无警惕。
言卿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跟以前全然不同,他梦到了自己在现代的日子。
他三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死了,舅舅成了他的监护人。
舅舅舅妈对他都很好,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有时候一个人想尽办法热情,一个人想尽办法懂事,反而让气氛越来越尴尬。
言卿接触到《情魇》这本书,来源于他表妹的朋友圈。他之前觉得无论是情魇还是自己的重生,都是魔神的阴谋,但他现在又觉得不太像。
他和魔神认识在惊鸿三十五年,而《情魇》的故事发生在春和元年。
以及,魔神就算把有关谢识衣的所有结局摆在他面前,不走到生死关头,他也不会搭理他。
这一次梦回现代,就像是要把他脑海里所有的迷雾打开一样。
言卿在梦里清晰地看完了《情魇》这本书。而且是文字转为画面的形式。
惊鸿元年,主角受白潇潇出生。
他是障城五家白家最小的儿子,也是现任白夫人唯一的嫡子。生得玉雪可爱,万千宠爱于一身。
就像无数万人迷文一样,他身边的男的,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爱上他。
父亲为他重金请来了上重天的剑术大师,可是白潇潇的心思全然不在练剑上,他只想着出去玩。
惊鸿四年,狩猎山上魔种作乱,大开杀戒。白潇潇躲在树后面,哭得抽抽噎噎,看着乞丐魔种绿着眼睛在森林间寻觅猎物,心惊胆战。
他以为自己会被吃掉,但没想到魔种后面步伐一顿,把目光看向了另一人身上。
看向了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哥哥。
白潇潇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幼嫩的手抓着树叶,努力不发出声音。
老头举着刀就要朝那个哥哥劈头砍下。
白潇潇捂住自己的嘴,害怕闭上了眼。噗嗤,刀锋入臂的声音清晰传来,鲜血的腥味早就把这片天空弥漫。白潇潇听到刀锋落地的声音,睁开眼,才震惊地发现,老头最后握刀竟然砍向了自己的手臂!
“别怕。”老头的声音沙哑苍老,带着挣扎和苦涩,俯身说:“识衣,我说过,我死也不会伤害你的。”
黄昏的光照进山林。老人的鲜血把地上的枯叶浸染,而那个脸色苍白靠着树叫“识衣”的男孩,眼睛冷的像是初雪新刃。
这是白潇潇和谢识衣的初遇。
他们之间隔着三米,隔着一地枯黄落叶,隔着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魔种。白潇潇大气都不敢出,哽咽着浑身颤抖。而谢识衣冷漠地看他一眼,起身和魔种一起走了。
再之后白潇潇又见到了这个小哥哥,他被关在了笼子里。因为狩猎宴上白家的长子死了,跟魔种相关的一切嫌疑人都要被审讯。
白潇潇看他好疲惫,手里拿着把刀,虚弱地靠着笼子边缘睡觉。
又看他唇瓣干裂,明显是多日滴水未沾。
于是他偷偷去厨房,亲自给他煮了一碗粥。
为了不显得刻意,他装模作样地给了每人一碗。没想到打算亲自送到他身边时,牢笼边居然有铁钩,一下子把他手臂都划出了血,白潇潇疼得哭了,白夫人忙叫人带他下去。
白潇潇看着自己缠上绷带的伤口,忽然患得患失地想,小哥哥粥喝完了吗。
言卿若有所思,白潇潇从惊鸿四年起就开始留意谢识衣?
这是言卿完完全全没想到的。
白潇潇是白家最受宠的小儿子,和孤身一人备受欺凌的谢识衣相比。
简直是天上月和地下泥。
白潇潇想方设法去接近他,但是谢识衣的性子太奇怪了。他的三哥弄断了谢识衣的剑,他眼巴巴抱着自己的小银剑过去,给他道歉。谢识衣没有拒绝。
白潇潇连声跟他道歉。
谢识衣说不用。
他看起来真的过得很惨。但是他也是真的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
这让白潇潇非常气馁。
言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这么看自己爱人的同人文。其实比起白潇潇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更想直接快进到魔神出现。
故事的第二个节点在惊鸿五年。谢识衣拜入了登仙阁,但是白潇潇一直怠惰修行,错失了这个机会。然后开始了他长达十年的单向暗恋。
大概是因为主要的情节还是在上重天,所以这段剧情很短,三句话概括十年。十年后谢识衣雪衣仗剑,名动天下。
白潇潇沮丧地觉得,这下子小哥哥成了天上月,他们之间,距离变得好大。
就在他难过时,月亮又从遥不可及的地方掉下来了……
还跌得特别惨特别惨。
谢识衣被毁掉修为的那一天,白潇潇就在暗中看着,可是他劝不了父亲,只能泪眼汪汪想着给他送点药。
再然后是幽绝之狱和春水桃花。
青烟色的雨弥漫天地,遍地是春水,遍地是桃花。
他在人群中,指甲掐入肉中,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尽头走来。
旁边的人在唏嘘。
拖着声音,虽然故意叹息,但还是掩盖不住地幸灾乐祸。
“唉,谁能想到呢,当初那么风光的人,现在会落到这个地步。”
白潇潇又开始着急起来,暗中祈祷,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劫。
那个身影走进,一双伤痕累累的脚缓慢踩过桃花水。白潇潇屏息凝神,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难过和期待是为了什么。看清楚那人现在表情的刹那,他心脏一下子被攥紧。那双曾经锐利如雪光的眼睛现在和今天的烟雨一样朦胧,谢识衣虚虚望向前方,一个看不到点的地方。
白潇潇心脏提起,只觉得他是在看自己。
……他认出了自己吗?十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自己?
旁边或说风凉话或嘲讽或怜悯的人突然都闭嘴了。他们也愣愣看着谢识衣,看着这个被抽灵根被毁修为,被关在幽狱七七四十九天的天才少年。
他们以看客的态度,对他的人生评头论足,觉得自己有资格高高在上欣赏他现在的落魄。
然后从他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分析他的心情,揭穿他的假装镇定,再装模作样同情一句“造化弄人”。
但是谢识衣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谢识衣现在的表情,或许用“认真”两个字来形容更贴切。像在走一条无人的路,朝着一个虚构出来的人。他一双黯淡的眼隔空望向某个地方,隔着桃花枝丫,好似含情。
白潇潇脸有些发热,张张嘴无声喊了一句“识衣哥哥。”
然后他看到谢识衣笑了。
不悔崖前,谢识衣步伐微顿,低笑出声,唇角的笑意竟比这三月的春雨还要缱绻。
白潇潇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
看到这里言卿确定了,《情魇》这本书不是魔神所为,《情魇》更像是一种命定的预言。
原来在书里,他也是存在的。只是除了谢识衣,谁都不知道。
再后面,乐湛就出现了。
他救了谢识衣,给了障城五家一些好处。白家家主的脸色格外难看。
之后白潇潇在父亲书房外,意外听到一些对话。
“这个小杂种居然没死!真是气死老夫了!本来还想着拿他向上重天那边示好的。结果这下计划泡汤了!”
“父亲息怒,其实我在想一件事,又是仙盟又是忘情宗,这个谢识衣到底有什么来头。”
“我怎么知道,我之前旁敲侧击问过那位大人,他说是,仇人之子。呵,听到这四个字,谢家那窝囊废当时命都快吓没了。”
“父亲先喝杯茶吧,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以那位大人的本事,一个仇人之子,还需要我们帮忙报仇吗?可能放了谢识衣,未必是件坏事。”
“算了,不说这个小杂种了。”
谢识衣离开障城的时候,白潇潇因为生病没赶上,错过了。他难受地跟师傅说了这件事。
师傅笑着摸着他头发说,可能你们之间就是有缘无分。
白潇潇难过得快哭了,拿手抹泪:“你说他知道我名字吗?”
十五岁的少年身段越发出众,他吸着红红的鼻子,所以也没发现师傅看向他的视线有多么复杂。
师傅说:“潇潇那么可爱,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白潇潇说:“那他去了上重天会想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