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贴的很近, 言卿的泪水谢识衣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身形微微一僵,在黑暗中有些无措,轻轻地结束这个吻。唇瓣分离, 这个开端来势汹汹的吻却在温柔中结束。
言卿现在有些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抓着谢识衣的肩膀, 慢慢平缓气息。
缓着缓着忽然笑出声来。
谢识衣垂眸, 正在用指腹轻轻地去擦拭他的泪痕。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只是因为琉璃心的缘故从小到大很少在意过什么事。掌权仙盟这一百年, 看遍了鲜血看遍了眼泪看遍了分离,第一次体会世间情爱, 才知心疼是什么滋味。
言卿哭了。
谢识衣贴着他的脖颈的手往下, 缓缓地在他背上轻抚, 他不知道言卿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可能有些积郁, 终要发泄。
言卿脸上还有些潮红, 眼睛被泪洗过也亮晶晶的, 抬头笑问:“谢识衣,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
谢识衣说:“今天。”
这把言卿彻底整懵了:“啊?”
今天才知道??
谢识衣说:“惊鸿十五年猜过, 后面觉得自己猜错了,就不敢再猜了。”
言卿听完他的话,终于彻底明白了谢识衣在汀澜秘境那句“没猜错”,一时间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叹。所以谢识衣什么都看出来了, 也不敢去推导正确答案?
冰雪琉璃心竟然也有这样犹豫不定的时候?怪不得每一次的暧昧都那么若即若离, 每一次的试探也从来点到即止。
言卿手指抓着他的肩膀, 偏头闷声笑了半天,心中的郁气惶恐烟消云散,转过身桃花眼中涌现出浓浓的光彩来, 他趁谢识衣不备,模仿着他刚才的动作,掰着他的肩膀,靠近吻在了谢识衣的唇上。
一吻动全身。
谢识衣微愣,墨发垂落雪白脸侧,睫毛颤抖,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言卿觉得他这样子好玩,起身又去亲了下,笑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幺幺。”
其实他小时候就喜欢逗谢识衣,只是很少有成功的时候。最后的结局不是自己被气得咬牙切齿,就是两人互相冷嘲热讽你来我往。
想看谢识衣失态几乎不可能。因为谢识衣的性格冷漠,却跟纯情木讷无关,与之相反,谢识衣了然情爱洞察世故,只是外冷内更冷风雪不侵罢了。
谢识衣只做理智中的事、只按自己的计划行走,不会对计划之外的人或事生出一丝半点好奇心。
没想到,小时候绞尽脑汁都做不到的事,现在轻而易举做到了。
言卿借着蝴蝶冰蓝的光,看着谢识衣出神发愣的表情。见他背脊挺拔好似雪中竹,神情少了那种遥远的锋冷,因为样貌出众,真的就像是名门世家冰清玉洁的“大小姐”。
言卿心里更是乐开花,又亲了一次,说:“幺幺。”想了想,他又换了个称呼,说:“夫人。”
“是的了。”言卿忍笑地伸出手,撩起谢识衣鬓边的一缕头发,青丝冰凉落在指间,说:“我忽然想了起来,当初早在十方城你就已经被我金屋藏娇,封为少城主夫人了。”
“七公公是媒人、百城城主是宾客。你还喝了我的交杯酒。幺幺,你这可不能不认账啊。”
现在再去回想十方城的重逢,才发觉彼此间的暗潮汹涌,只是那时他们都不知情。
城门之前,谢识衣走过青烟雾障朝他走近;灯火惶惶,满座豺狼里他含笑将酒盏递到他眼前。
红莲之榭白骨响动的声音如十五岁的檐下铃。
原来那天早上,右眼跳的真的是好姻缘。
言卿心中清爽明朗,一下子笑起来:“嗯,夫人,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谢识衣看着自己被他把玩在手中的头发,也没有扯出来,只是淡淡道:“你欠我的不止于此。”
言卿:“嗯?”
谢识衣抬眸,当初似落雪玉溅的眼眸,如今情//欲翻涌,他平静说:“交杯酒之后,是洞房花烛,夫君。”
洞房花烛?
为什么谢识衣喊夫君,不好意思的是他?!
言卿只感觉一股热潮自脸颊飞速上升,火速燃烧到耳朵,他卡在喉咙里的调笑咽下去。
“我……”卡壳半天,言卿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只能讪笑着转移话题:“我觉得这事急不得,我还没准备好。而且你现在受了重伤,我舍不得。”
谢识衣奇怪地看他一眼,转过头,也没说什么。
竹筏下的水流渐急,应该是到了黑水泽山洞的出口,蝴蝶慢慢变少,只有零星两三只绕在长满青苔的倒石上。言卿见场景熟悉,眉眼盈盈笑起来,回忆说:“我记得当时为了得灵芝要接近妖道,我扮成新娘接近他,你扮成送嫁护卫。结果还没到里面,我们先在船上吵起来打了一架。”
谢识衣:“嗯。”
言卿:“我问你有没有把握,你说没有。结果杀那个妖道的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我看你很有把握啊。”言卿想着以前的事,越想越觉得好多端倪可以寻觅。
“最后你还专门把妖道的眼珠子挖了出来!幺幺,”言卿戏谑笑问:“你当时是吃醋了吧,吃醋我假扮妖道新娘,才赌气说没把握的。”
谢识衣没有看他,平静道:“嗯。”
言卿得到这个回复难以置信:“就一个嗯?!我说你吃醋你就回我一个嗯?!”
你当时那么别扭,现在就没有一点秘密被拆穿的羞耻之心?!
竹筏行至洞口。天光从外面照了进来,谢识衣现在身受重伤,衣衫殷红如血,他看着洞外丛生的水草皱了下眉。
言卿咬牙憋气,凑过来:“不行,你有琉璃心一下子能看穿所有事,我却被你蒙骗鼓里那么久。这不公平。”言卿兴致勃勃:“幺幺,你这两百年暗恋史跟我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