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养伤,别想太多。”
赵徵扶柴显躺下,又看柴兴:“你呢?”
是留在这里照顾你哥,还是一起去书房?
柴兴看看他哥,又看看他爹,柴显虽虚弱但人醒了就是明显好转,柴武毅瞪了他一眼,他说:“……我去书房!”
守在这里除了端茶倒水也没什么活儿干,那他还是去书房吧。
柴兴挠挠头。
大家哈哈大笑,好了,那就不打扰柴显休息养伤了,大家叮嘱几句然后就转战外书房。
虽然要商议的是很严肃的话题,现在局势也确实不大好,但大家的情绪却非常高涨,气氛非但没有一点的沉重低落,反而极之积极振奋。
“咱们这位皇帝确实是个人物啊。”
沈鉴云笑了笑,以茶代酒,他举了举杯,和赵徵以及大家喝了半盏,才放下来。
他不由感慨,这位确实是个人物啊。
钟离颖说:“接下来,该打宿陵了吧?”
宿陵一下,三分一的南梁就被大魏打下来了,再然后就该东进了。
柴兴渴了几天,茶喝得有点急被烫了烫舌头,他嘶嘶两声,最后还是纪棠递了被带冰的酸梅汤过来解救了他。
他嘴巴忙活着,耳朵却没漏下,放下瓷盏挠了下头:“那咱们怎么办呀?”
现在这战局,皇帝已经占据绝佳优势,宿陵之战最保守的预估他也至少和赵徵平分秋色。
那么东进的水路两人一人掌控一半了。
可陆路现在却完全皇帝掌控里,平泉、桐山关、渠城,正是魏军东进的西大门。
现在这局势其实挺恶劣的,不过在坐的所有人战意高涨,不但不惧,反一说打到宿陵,钟离颖柴兴杜平等人争先恐后举手:“殿下,我愿为先锋军!”
“我!我去!”
“我也去!!”
人心凝聚,昂然振奋,纪棠和赵徵对视一眼,两人心情很好,她不禁翘唇笑了起来。
柴兴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说:“那我们能不能打平泉啊?”
纪棠敲敲他的头,没好气:“你说呢!”
明知故问。
攻打平泉,就等于正式和皇帝撕破脸皮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沈鉴云就在上面微笑看着,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冲赵徵拱手:“殿下,事到如今,不如提前分裂吧!”
这不是贸然提的,沈鉴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本来他们南征,是要征战储力的。可现在被皇帝反占上风,并牢牢卡住东进的关窍三地,赵徵虽道后续再打回来,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承前启后的这一战一失,后续很难再抢占上风了。
毕竟南梁也撑不了那么久。
这个庞然大物到了如今,它依然不弱,但它的种种痼疾导致它很难支撑过明年春夏了。
“明年,南梁必灭。”
时间太短,发挥的空间太小,要反超太难。
但别忘了他们南征最初的目的,是要进一步储力的。
既然终极目的不能达到,那他们没道理眼睁睁看着皇帝进一步增强势力,反和自己拉开更大的距离。
既然如此,不如中断这一切!
钟离孤柴武毅对视一眼,两人没明白:“那南梁怎么办?”
总不能留着这个敌手吧?
那岂不是会腹背受敌?
沈鉴云一笑:“南征自然是要完满结束的。”
“???”
大家面面相觑,更不懂。
纪棠也没明白,她和柴兴钟离颖对视一眼:聪明人卖关子好讨厌喔!
赵徵沉吟片刻:“鉴云是说……?”
沈鉴云一拂袖,出列拱手,扬眉一笑:“另辟蹊径,结束南征!”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大江之南的隐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前分裂!”
杀皇帝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南征所得的所有优势都成空!
大家目不转睛看着沈鉴云,沈鉴云一身苍色鹤氅,风姿隽爽神采飞扬,他扬眉一笑,对赵徵说出他此策的关键:“南梁摄政王。”
……
五月十三,宿陵大战拉开帷幕。
这座城高池深的临水古城,其坚固程度比之江眠远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已经被切断的陆路补给线,宿陵城内储备依然极丰富,坚持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即便被三面包围,守城大将蔡晃依然稳立无惧,他沉着应对着水陆二战!
以宿陵为中心点,南梁激援不断,战局遍地开花,最后六路援兵被陆续打退,南梁大军不得不暂退至安邑渡陵一线,大魏对宿陵城全力发动总攻!
这场鏖战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最终宿陵宣告被大魏攻破!
东西两座城门先后轰然倒下,城内进入激烈巷战,赵徵与皇帝分别率军自两边城门直入,兵锋凛然,最后于城中央的州衙门前相触!
沓沓的马蹄声,声势如同闷雷滚动,在州衙门前陡然刹住。
两个多月了,自七点大战结束之后,由于种种客观主观的原因,这还是皇帝和赵徵第一次见面。
迎头相触,两人皆跨于马上,一个暗金重铠深沉重威,另一个玄黑甲胄英姿勃发。
皇帝挑了挑唇,露出一丝微笑。
赵徵眉峰不动,喜怒不形于色。
两个目光一碰,旋即分开,暗哼一声,各自拨转马头,赵徵一扬鞭,沉声:“走!”
东西各据一边,饶是皇帝此战占据甚多优势,但自赵徵往下的柴武毅钟离孤杜蔼柴兴钟离颖等等将领,个个悍然冲锋,战意高昂,到最后,皇帝和赵徵平分秋色,一人占据一半的宿陵城。
赵徵占据的是北半,这不是随意占据的,看似偶然,实际是精心谋划的。
“从这里放船下去,可悄然东下郦阴。”
高耸的城头上,月光清冷,远眺城下大江渺渺薄雾弥漫。
不管仗打得是多么激烈,这一江大水依然不变,悄然无声流淌向东。
赵徵和沈鉴云站在城头上,两人正负手眺望在夜色下仿佛漫无边际的大江。
郦阴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它是南梁摄政王的封地,且也很接近西线,目前,摄政王正在郦阴督战。
“虞王,姜桂之性愈老弥辛,确实有比那小皇帝厉害之处。”
这南梁摄政王虞长治,他是梁兴帝嫡母虞太后的族弟,老也其实不是很老,也就四十多。
至于南梁那个正坐镇京畿的现任小皇帝,其实也不算很小了,二十出头,和赵徵差不多。
但相对而言这么说也不错。
不过在沈鉴云眼中,却是摄政王比小皇帝更胜一筹。
先前他彻夜未眠,思索破局之策,反复盘算,细辨之下却发现——没有一个背叛的将领是属于摄政王阵营的。
李孝俨,戚时平,侯万钧,甚至那个模棱两可的江眠降将孙承建,细细盘算下来,然后都是属于南梁皇帝一派的。
这就不是巧合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摄政王有御人和识人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