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帕特南指控玛莎·科里的时候曾经说过,有一个脸色苍白的老女人坐在她祖母的位置上。
在塞勒姆那样的镇子上,一个家族的兴旺程度与他们在教堂里席位的多寡和位置有关。巫术审判之后,帕特南家在教堂中的席位变少了,昔日的先知在14年后在新牧师的主持下祈求那些被捕或被告人的宽恕。
在她的忏悔词里两次提起,“我是和其他人一起行事”,并且三次提起“我只是一个工具”。
牧师们究竟不是那些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他们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小安·帕特南说那个魔鬼会变形,并且他变换样貌却不改变性别开始,就意味着所有的牧师都有可能和伯勒斯一样遭到指控,他们的生命被一种无形的剑威胁,如果他们不做点什么,他们也会和那些站在原告席的受害者一样被迫“表演”的。
这一招以前法国国王就干过了,不过法国人干得比较明目张胆,是将教皇直接抓到了阿维利翁,即便是与菲普斯关系不一般的英克里斯·马瑟也知道掌控别人和被人掌控之间的区别有多大。
所以在商量好之后,牧师们就前往了奥尔登位于波士顿的家中,将所有可能会与巫术指控有关的“证据”全部都收走了。
专业人士销毁证据当然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干完这些后牧师们就前往了波士顿老南教堂,也就是塞缪尔·康拉德主持的教堂。这一间教堂是塞勒姆事件中唯一一个同时有牧师和被告的教堂,约翰·奥尔登是教堂长期的资助人。
有很多人在面对要命和要钱的选择时分不清楚该怎么处理,如果菲利普·英格里希不跑,他损失的就不是1500英镑的财产了。
卡里找黑尔牧师帮忙,牧师也不是白忙活的,只是很可惜的是小女孩们一下子就在公众场合认出了伊丽莎白·卡里,关系疏通了也没用。除了一些公开处刑的人,还有病死在监狱里的,有一个因为妻子被指控的老鳏夫定期向詹姆斯·艾伦牧师那里支付薪酬,这牧师还享有纳斯家300英亩的土地。
有的“规矩”女人可以不知道,男人不能不晓得,否则就要全家都搭进去。至于卡尔里家则出了个疯女人,她明明才38岁却说自己当女巫当了40年,不仅自己的直系,外甥、表亲全部都被她告了。
想一命换一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马萨诸塞法庭不是宗教审判所,神职人员只能用祈祷、斋戒这种办法来给法庭施加压力,当时波士顿显要人物都去了,以此表示他们对祈求上帝干涉奥尔登事情的支持。
守斋是罗马天主教的规矩,路易十五期间的修道士马西雍曾经带着10个修士在国王面前守斋,让他的生活作风收敛一下,新教徒中没有这个规矩,但在清教徒里却有的。
守斋不是什么都不吃,而是只吃清水和面包。相比起清教徒的守斋,宴会是更让人觉得愉快的,亚伯拉罕·林肯是第一个宣布11月第四个星期四是感恩节的总统,同时他还留下了一个传统,当时他儿子抱着一只宠物火鸡杰克闯进内阁,希望他用总统的特赦权将那只火鸡赦免了,不让它成为大餐。
可是1692年的北美还没有总统,而大洋彼岸的英国国王也听不见人们的祈祷的声音,毕竟牧师不是女孩们指控的巫师,可以远距离传递声音。
在这些人里有一个人很特别,那就是巫术法官塞缪尔·休厄尔,他是个身材魁梧、为人亲和的人,也是从哈佛大学毕业的。相比起积极投入其中的牧师诺伊斯,这位法官好像并不那么喜欢自己的工作,但他也没有像法官纳撒尼尔·索顿斯托尔那样从审判法庭辞职。
首席法官是斯托顿,哈桑、科温以及休厄尔也要自己主持各自的法庭才能应付那么多巫术指控,其中伊丽莎白·卡里就是休厄尔负责审判的,她逃脱的那天正好是塞勒姆的治安官跑去安多弗逮捕犯人那天,监狱守备空虚,这才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这世上是有人可以无视亲戚众多嗷嗷待哺的孩子,将站在眼前的活人说成是死人,然后侵吞亲戚的家产当成是神的恩典,也有人会良心不安到睡不着觉,跑到监狱去探望。
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已经很久没有下一场雨了,7月20日那天奥尔登的朋友们祈祷了一个下午,吟唱着《诗篇》赞美诗,在唱到“耶和华施行公义,为一切受屈的人伸冤”时,天边忽然响起了雷声,然后那天晚上暴雨倾盆,仿佛要将所有的罪孽洗尽。
婴儿有什么罪呢?反倒是大人更需要洗礼,当那些沉重的罪孽都洗掉了,就像是满身污秽的人重新变得干净,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
罪行的轻重是按照不同的尺度衡量的,同一种违法行为的罪恶,如果是出于持强、持富或依仗亲友等操控法律所犯下的,比畏罪潜逃及协助潜逃所犯下的罪更为重大。
不仅是证人、陪审团,就连法官和法律也被当成“工具”操控了,面对这样的暴政,人们选择逃离有什么罪过?
在一切风波散去,重归平静之后的第九个月,菲利普·英格里希又回到了塞勒姆那个有很多山墙的华丽房子,里面被洗劫一空,抢得连一根针都不剩下。这个暴富的商人像帕里斯刚到塞勒姆时那样,将房子里的一切都重新修复好,然后将他的妻子接了回来,继续留在塞勒姆生活。
他不再去近在咫尺的塞勒姆礼拜堂,而是划着独木舟,到马布尔黑德参加英国国教的礼拜,不论宗教信仰,他只是觉得自己很难再和镇上的那些人一起祷告了。
除了妻子早逝这一点,他的生活重新恢复了正常,他又开始经营他的事业,并且在接下来的二十五年里一直申请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