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她言不由衷得说,反正她的高兴程度绝对没有波拿巴那么高。
接着他松开了双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学跳舞,埃及的舞。”
“你学这个干什么?”
因为查理曼大帝的叔叔,丕平的哥哥卡洛曼的幽灵现在正跟着他们,根据摩西五经里的记载,在离开埃及来到迦南之后,耶和华要求利未人将所有的头生的牲畜都给牺牲了。埃及十难里有头生子之灾,耶和华不仅取走了头生的畜生,上至法老下至囚徒,所有的头生子都被夺走了性命。
卡洛曼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在路易和奥坦斯的儿子,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出生之后,在仔细算过后,除了德尔米德和阿希尔之外,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是拿破仑直系下一代的头生子,约瑟夫和吕希安生的都是女儿。
如果卡洛曼要拿“头生子”路易-拿破仑做祭品才肯回去,她怀疑拿破仑会活剐了她。
“我在为奥坦斯的儿子祈福。”乔治安娜柔声说“我现在不在巴黎,我怕有人会用巫术对他不利。”
他像是很感动似的,又抱紧了她。
“你吃东西了?”她问道。
“还没有。”他带着笑意说。
“你想吃掉什么?”乔治安娜问“别吃这所学校的饭菜,真不敢相信,这里做饭的居然是法国厨子。”
“我们去厨房看看。”穿着一身橄榄绿制服的法兰西第一执政像个夜游的冒险家一样说。
乔治安娜看着他,很好奇如果他戴上分院帽的话会被分到哪个学院。
然后他们就在摇曳的火把照耀下,去了圣日尔曼昂莱城堡的厨房,乔治安娜没有用那些可以当武器的法棍,而是做了肉酱意大利面,他很快就吃完了。
可能没人相信,拿破仑其实很好养活,他几乎什么都吃,从来不见他挑食,只除了喝酒。
他和那些动辄一顿几十上百道菜,并且有很多繁复餐桌礼仪的君主不一样。
他的衣服也不多,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可以算简朴,所以她觉得法国人失去这样一位君主真的很可惜。
“你在想什么?”波拿巴用沾着番茄酱,看起来血淋淋的嘴笑着说道。
“我觉得我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了。”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得说。
“我跟你一样,觉得现在气氛很好。”他放下了叉子,抓住了她的手“要是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乔治安娜盯着那只手。
“就像是一个三口之家。”他低声说“我差点把德尔米德给带上了。”
“你可能误会了……”
“我想躺你怀里。”他打断了她。
“吃饱了就躺着会变胖的。”她保守得说道。
结果他却在看厨房油腻的地板。
“走吧。”她无奈得说,牵着他的手离开了厨房。
虽然她穿的不是华丽的裙子,但她也不能接受坐在这么脏的地板上,再说外面有个小花园,在那儿晒月亮也挺好的。
她开始明白吸血鬼乔万尼说拿破仑是普通人的说法了,这人有在外面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一面,也有自己平凡、普通的一面,不过那是要他卸下肩上的重担之后才看得到的。
后来他们在花园里聊天,他聊起了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这位沙皇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叶卡捷琳娜女王在的时候,他要在祖母和父母之间周旋,等叶卡捷琳娜女王死了,他又要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周旋。
这位24岁的新皇帝觉得自己很老了,有时他会产生一种幻想,他想在退位后和妻子在莱茵河畔,在友人之间度过研究大自然的私人生活。
叶卡捷琳娜女王毫无疑问是有才干的,但是她主持的沙龙就像是个优美雅致的沼泽,而保罗一世的军营则是个让人厌恶的沼泽,亚历山大一世其实也在辛辛苦苦得谋生。
有一天晚上,叶卡捷琳娜女王开完了国务会议后心情非常不好,但是她还是出现在了沙龙里。
在叶卡捷琳娜时代,俄国已经打算释放农奴了,只是这是一种私下的打算,尚无规划,毕竟比起自下而上的,通过农民暴动废除农奴制,自上而下的改革要温和得多。法国大革命期间不断更迭的政权也是这个原因,当时的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破坏,根本没有准备替换的。
然而当时不愿意让步的贵族太多了,处于盛怒之下的女王狠狠打了亚历山大一世一个耳光,仿佛他就是那些违抗她的贵族。
打完了亚历山大一世后,叶卡捷琳娜女王就清醒过来了,但亚历山大一世的耳朵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怎么敏锐了。
这样的环境不可能培养出开朗的性格,大家都在指责亚历山大一世表里不一。其实登基之后的亚历山大一世不需要假装什么,他只是习惯了这种不表露自己真实意图的生活。
他在祖母的面前看起来很快活,无忧无虑,只要一回到父亲的身边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冷酷而坚毅,没有个人情绪,是父亲保罗心中标准的军人形象。
他对外宣称自己左耳部分失聪是因为在炮兵部队服役,大炮的轰鸣声损伤了听力,炮兵出身的拿破仑怎么会不知道亚历山大一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亚历山大一世是个不错的人,不过在面对英国施压的时候他分不清主次,波罗的海和黑海海峡到底是开放还是封锁。
他不是没有主见,也不是野心勃勃,而是他更擅长揣测和感受别人的想法和意见,不是决断,他并不是有意将自己的国家和百姓拖入战争中的。
“我打算明年让外国的贵族少年到法国留学,枫丹白露宫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你觉得食堂的饭菜该丰盛点还是简单点?”波拿巴问。
“包括葡萄牙吗?”乔治安娜问。
他点了点头。
“我希望他们可以吃得丰盛点,以前的开学宴会都是我准备的。可是那些军校的年轻人从事的却是个需要吃苦耐劳的职业。”
“你不介意吗?”他问。
“介意什么?”
“没什么。”他微笑着说,然后闭上了眼睛,继续晒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