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波里昂尼得势的时候,不论他到哪儿都有人会为他准备好热水洗澡。
乔治安娜曾经做梦,梦到过在浴室里有个小孩在哭,她牵着他的手,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方。
然后她推开一扇门,来到了一个简陋的小屋子里,屋外是寒风呼啸的冰雪世界,屋里也仅仅比外面多了一层挡风的墙而已,一个有灰蓝色眼睛的中年人正坐在一个角落,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大颗泪珠缓缓地流过他的脸颊。
一个发誓不哭的人,哭起来的样子才让人难免心生同情,鼻涕精则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可喜欢哭了。
可是外面的人比他更可怜,他们席地而坐,双手抱头,向前躬着身子,仿佛保持这样的姿势可以缓解饥饿和寒冷,他们之中许多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再也没有醒来。
还有一些人将手伸向马的鼻孔,希望借着马的呼吸可以取暖,后来大家都断了口粮,士兵们就把马杀了,这时候没人嫌弃马肉的口感不好了。
她打开了小木屋里的另一扇门,这一次她回到了勃艮第公馆有橡树和啤酒花的顶楼。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回到了自己卧室,却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一幕。
原本她在卧室里布置了很多波斯抱枕,后来她脑子清醒了,就将它换成了普通的睡床,现在有一男一女正在上面,于夏日的闷热中紧紧纠缠。
隔壁公馆的剧场正在表演歌剧,女演员唱到“他的吻,是我的万灵药”。
乔治安娜真希望她能别再唱下去,而且现在她很后悔听玛蒂尔达的谗言,邀请他来自己家听歌剧。
她以前曾经惊叹雕塑家的高超技艺,冥王哈迪斯抢走珀尔塞弗涅的雕塑能雕出皮肤凹陷的感觉。现在她在自己的腿上也看到了同样的痕迹,怪异的是她此刻毫无感觉,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一切在自己的眼前发生。
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也许是因为他忽然明白了这世上有的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事,但是一个士兵如果在战场上连求生欲都没有了,他还剩下什么呢?
他迷失在自己的沙漠里,即便他曾经说过沙漠是可以踩上去的海洋。
在那个及其寒冷的地方,鸟儿也被冻得无法挥动翅膀,即使依偎着取暖,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只有火焰可以让人觉得暖和。
也许这就是拿破仑那么喜欢烤火和热水的原因。
他喜欢夏天,喜欢干净的朗布依埃,池子里的天鹅,还有热闹的盛会。
他想要离开那些地狱,所以他一次次得逃离了。
当他乘坐着雪橇,裹着毛大衣离开的时候,第二天士兵们听到了这个消息,空气中弥漫着失望的感觉,他们被抛弃了。
一如他乘坐着威尼斯的战舰,回到法国参与雾月政变,将埃及的残局都丢给克莱贝尔,被留下的远征军失望的感觉。
等他结束喘气之后,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银杯,将里面的酒倒进了她的嘴里,葡萄酒的味道很快充满了她的嘴,然后他又吻了她,仿佛这个吻是葡萄酒味的。
紧接着他躺到了她的身边,看起来是绝对的放松。
这个时候要动手杀他很容易,不论是用刀还是用魔法,但乔治安娜都没有那么做。
远处或许是为了庆贺国庆,又或者是为了某个私人庆典,有人正在放烟火。
她与他一起看着窗外的烟火发呆,偶尔他还会拿起酒杯,将杯子里的残酒给喝光了。
这种静谧让她觉得很舒适,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良心不遭受烈火煎熬的感觉了。
他的指尖就像拨弄琴弦一样,在她的后背刮来刮去,她的后背因为没有鞭痕,所以摸起来很光滑,如果有皮革商人在的话,肯定会说这是上等皮。
“到处都是反对我的人。”他用疲惫沙哑的声音说“是我真的错了?”
“有些你错了。”乔治安娜淡然得说“比如抢劫别人财产,还有恢复奴隶制。”
“那我做对了什么?”
“试图让世俗和教会和解,连巫师都和教会和解了,你们怎么不行。”乔治安娜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个有利位置靠着“路易十六也曾经不管舆论支持反对派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