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做梦都是梦到一些好的、幸福的事,她却梦到一些不幸福、不愉快的事,但这梦又不似是噩梦,至少比特蕾莎所遭遇的要好多了。
特蕾莎就是塔利安夫人的名字,她很时尚,也很坚强,会毫不客气地说波拿巴“土”,又说上流社会的女人多么虚伪,波莉娜才到巴黎的时候就跟普通的乡下女孩一样,虽然天生丽质,却并不会打扮,在社交圈并不起眼。
后来她学会打扮了,变得光彩照人,拿破仑领兵去埃及之后,有一天朱诺家里举行晚会,当天波莉娜打扮成酒神巴斯克的女祭司,她头戴皮质藤叶环绕的花冠头饰,上面缀着宝石,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一串串葡萄状的黄金饰品从发髻上坠下来,印度纱丽长裙上有大片的镶金刺绣,披着一件纯色的希腊式短上衣。
腰带是古希腊式的,带扣是一块瑰丽的仿希腊款宝石,托在胸口束住,她走进来的时候露出了圆润的胳膊,手臂上带着镶浮雕的金手镯。
在场男士们无不啧啧赞叹,而女士们则心怀失落,窃窃私语中不乏恶毒的言辞。
有人说她,三年前还是个平民,怎么现在成贵妇了?但她们的话语很快就被淹没在男士们的高声赞美中。
原本舞会上打扮成狩猎女神狄安娜的第一美人德·孔塔德夫人顿时黯然失色,围在她身边的追求者们不再恭维她,转而围着勒克贝尔夫人。
当时勒克贝尔说客厅太热了,不舒服,她到了梳妆房,里面有张躺椅,她刚好可以躺下,展示她曼妙的身材。
可是这一躺就出现了问题,那个梳妆台有镜子,有烛光照着,便显得梳妆间室内更明亮了,波莉娜的头正好位于室内最明亮的地方。
德·孔塔德夫人正在仔细观察着波莉娜,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讲尖酸刻薄的话,反而从头到尾夸赞波莉娜,然后德·孔塔德夫人惊呼,“天啊,这样的没人居然有一处缺陷,看她的耳朵,太大了,是不是,这么大,剪掉一半才正合适。”
于是大家的视线就聚集到了波莉娜的耳朵上,那对大耳朵让其他女人顿觉上天还算公允,波莉娜的耳朵又大又丑又软,确实如德·孔塔德夫人说的那样难看极了。
这一招让勒克莱尔夫人承受不了,她哭了,随后借口身体不适退场。
乔治安娜听到这里火急了,她记住了德·孔塔德这个名字。
“哦,快看啊。”玛丽安娜忽然惊呼起来。
乔治安娜和特蕾莎一起看着她所看的方向,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小男孩正拿着一束紫罗兰朝着她们走过来。
那孩子乔治安娜认识,是波莉娜的儿子德尔米尔,他本来应该已经上船,和父母一起去圣多明戈才对。
灰色的大衣几乎就是拿破仑的标志了,不过德尔米德没带他那顶三角帽,而是一顶小圆帽,穿着靴子,看起来就像小号的拿破仑。
德尔米德将紫罗兰递到了乔治安娜的面前“这是我迟来的道歉。”
德尔米德用稚嫩的声音说。
“我知道这个故事。”特蕾莎连忙说道“波拿巴将军的同乡萨利切蒂躲藏到了佩尔蒙迪夫人家里,将军亲自上门去捉拿他,那个萨利切蒂可真不是个好人,佩尔蒙迪夫人窝藏这种人太危险了,波拿巴将军说,夫人您是好人,萨利切蒂是坏人,他坏透了,不值得您的帮助,他知道您不会狠下心来将他拒之门外,他会拖累您一大家子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会给您带来多大的风险。”
乔治安娜看着三岁的德尔米德“是谁带你来的?”
“叔叔。”德尔米德说。
“哪个叔叔?”
德尔米德摇头。
乔治安娜看着特蕾莎“你是他的说客?”
“我只是凑巧知道这个故事。”塔里安夫人用小扇子遮住脸“你觉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乔治安娜无语地看着这只狐狸。
“在贵府打扰多日,多谢您的照顾。”乔治安娜对夏普塔尔夫人说。
“我的家门永远为你敞开。”夏普塔尔夫人微笑着说“但你现在该回去了。”
乔治安娜盯着“小花童”,夺过了他手里的紫罗兰,然后牵着他的手离开了。
特蕾莎在她背后和夏普塔尔夫人窃窃私语,显然她们又有了新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