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波莫娜打开了茶几上的一个白色的礼品盒,里面装的正是一块天蓝色的昂贵面料。
“你们这个社交季的裙子全部都要用它来做,觉得怎么样?”拿破仑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身上依旧穿着猎骑兵制服。
“我能问为什么吗?”波莫娜将那顺滑的面料放下来,坐在长沙发上。
“你不批判我奢侈是个坏习惯?”
“我学到教训了。”波莫娜闷闷不乐地整理着那块布料。
“约瑟夫以前做过丝绸生意,他对这一块很熟悉,国内要恢复制造业,第一座城市就是里昂。”拿破仑站了起来,也打开了一个盒盖,将一块鹅黄色的布料拿在手里“棉纺织协会希望我能继续对英国的棉纱产品进行封锁,保护他们的工厂和客源。”
“为什么不是穿法国的棉纱?”波莫娜困惑地问。
“你瞧着哪个贵族女性会穿着棉衣参加舞会?”
“你想带起一种新的时尚?”波莫娜问。
“快乐的气氛才会促进消费,1792年时我在巴黎,因为恐怖统治贵族和资产阶级将生活排场缩减到生存的水平,建筑业和纺织业都出现了衰退、失业加剧,城市平民更加缺钱购买粮食,农村开始出现盗匪,你知道你那天在公共花园睡着有多危险吗?”
“谢谢。”她真心诚意地说“但是再次开始大摆排场,我想可能会控制不住,滋生别的问题。”
“我最怕看到的就是饥荒造成的叛乱,人饿极了真的什么都吃,以前我们在埃及的时候连猫肉、狗肉都吃过,贵族变得过于节俭,依附他们的城市居民就是受害者,我已经让警察厅长组织了面包商行会,并让修建储备谷仓,你说的饥荒不用等到秋天了,现在市场上所有的食品价格都在上涨,包括肉类,肉比谷物更难消化,只要肚子不觉得饿,人就不会失去判断力。”
“而我们这个时候却要举行奢华的舞会?真棒!”波莫娜赞叹道“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成为被人抨击的对象。”
“你跟有些人是解释不通的。”拿破仑将手里的丝绸在波莫娜肩上比划,然后又换了一块别的颜色的丝绸。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能什么事都靠自己。”
“上帝创造世界只用了六七天,我哪那么多时间?”
“那你也该和约瑟芬说,每天在圣卢克和马勒梅松奔波的时间不也是一种浪费吗?”
他放下了手里的布匹。
“她是你的妻子,我想我在别人的眼里已经是你的情妇了。”波莫娜无所谓地说“想象一下你当时的心情,我的丈夫要是听说了这个绯闻,也会和你当时的心情一样。”
“至少我的妹妹们不忙着嚼舌根了。”拿破仑平淡地说“我清净了不少。”
波莫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听仆人们背地里窃窃私语,马勒梅松的女主人在结婚登记那天穿着婚纱在市政厅等了拿破仑六个小时,那绝对是一种耻辱,但约瑟芬还是忍耐了,因为那天拿破仑被任命成为出征意大利的司令,他忙着工作忘了时间。
是啊,上帝创世才用了七天,时间流转飞逝得那么快,哪有时间去浪费呢?
但这种感觉是对那些有工作、有理想、有事业的人来说存在的,对于家庭主妇而言,时间过得很慢,慢得让人觉得一天有三十天那么长,需要找点事来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普通人会找自己的丈夫陪伴,约瑟芬则和自己的前任舞蹈老师纠缠不清。
那个年轻人估计以为还能和旧时代一样,靠着女人的关系再次飞黄腾达。波莫娜不知道拿破仑是怎么处理他的,就算他放过了那个小子,他手底下的军官们也不会。
士兵们在前线又是黑死病、又是干渴、缺粮到吃猫肉的时候,那个小子不仅吃得好、喝得好,还和将军的妻子风流快活。对那些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士兵来说,只要不被警察发现尸体,这人就从此人间蒸发了。
要对如此忠诚自己的人下手,这绝对是困难的。
但是巴黎不是沙漠、荒野,是讲文明和秩序的地方,他们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乱来。
“我不穿那种紧身衣,下次把你的妹妹们叫到我这儿来如何?”波莫娜说“我可不想和拿破仑波拿巴讨论女性时尚的话题。”
“你觉得我不懂吗?”他很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我可有双鉴赏美的眼睛。”
波莫娜扔掉了手里的布料,站了起来。
她对某狮子男粗大的神经实在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