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没回答。
“是不是你看错了?”波莫娜问。
“这个地方不全是记忆。”他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波莫娜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线,它还是紧绷的。
“在调查清楚这个地方之前,我们不能立刻回去,也许这里有我们的援军。”西弗勒斯又说到“你们觉得冥界会不会也有战争?”
“人都已经死了,还能被杀死吗?”龚塞伊问。
“佛教里有修罗道,凡是在此道的人,必须征战不停,就算阿修罗本性善良,也会因此堕落。”波莫娜无奈的地说“他们本来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决定我们成为什么人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西弗勒斯讥讽得笑着“你觉得这句话说得对吗?勒鲁瓦先生。”
龚塞伊没有立刻回答。
“我在一本拿破仑的传记中看到了一句有趣的言论,革命之所以会蓬勃发展,是因为巴黎民众采取行动的时候,遇到的总是仓促上阵的对手,拿破仑是第一个认真准备开战的人,保王党叛乱的时候,他把民众工会变成了堡垒,甚至给议员们也发了武器,他们本来就像受惊的鹌鹑,后来听说拿破仑要用大炮更是心惊肉跳,不过杜伊勒利宫里没有炮兵,也没有弹药,当时一个年轻的骑兵受命去巴黎西北的萨布隆营房把四十门大炮调来,如果是你的话,你敢向那些民众开炮吗?”
龚塞伊又没有回答他。
“看看外面,想象大街上全是全副武装的人,而议会里面全是瑟瑟发抖的律师和文职人员,在你的身边甚至还有退缩,想要与民众讲和的人,你会命令点火,还是投降?”
“你呢?先生,你会吗?”龚塞伊问。
西弗勒斯露出一口黄牙,以最邪恶的方式笑着。
“拿破仑下令开火了,炮声响起后鲜血将道路染红,闹事的四散奔逃,两个小时后巴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那些人为他铺上了红毯。”西弗勒斯看着那扇约瑟芬走后紧闭的门“几年后,等他从埃及回来,巴黎人甚至将他当作英雄,民众的记忆力是有限的。”
“但有人的记忆力很好。”波莫娜冷冰冰地说“1800年的圣诞节,在他前去歌剧院的路上,拿破仑遭到了暗杀,从那以后他就减少去歌剧院的次数,改成在皇宫里听歌剧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西弗勒斯问。
“是一个智者告诉我的。”波莫娜冷酷地说“他还告诉我,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长为什么样的人,这是我选择了你,而没有选”
“够了。”西弗勒斯低声警告着,他瞧了一眼龚塞伊,后者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梦想很美好,但是人终归是要活在现实中。”波莫娜平静地说“现在可没有哪个政府还敢和拿破仑一样向民众开炮,这是21世纪了,先生。”
“你又在自讨没趣了?”
“我就是那一盆冰水,将你发昏的头给冲清醒。”波莫娜坚定地说道“有想象力和妄想症是一步之遥,别跨过了那条线。”
西弗勒斯像是喷火龙一样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低声骂了一句,刚打算转身走向那个会客室,那扇紧闭的门却自己打开了,拿破仑和他的随从们鱼贯而出。
军靴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整齐又响亮的声音,拿破仑按着腰上的佩刀,威风凛凛地走在最前面。
就在她以为他们要和自己擦身而过时,拿破仑忽然停了下来。
那个科西嘉矮个子很干净利落地转身,动作和军事训练时那么标准,但是他歪头,眯着眼睛打量个子比他高的西弗勒斯,看起来非常傲慢无礼。
“你是谁?”拿破仑用带着口音的法语问。
龚塞伊这时又充当了翻译。
“一个英国旅客。”西弗勒斯用标准的女王口音微笑着说“很荣幸认识你,波拿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