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儿伴着无数阴沉的云就这么压了下去。
除却底下万千兵卒怒吼,眼前这座城池却没有半点动静。
无论是弓弩声响,还是长剑轰鸣,都没了动静,就这么安静的止了住,看着立在空中的那个人,那个手掌流着血的人。
白起只道了两声“有趣”,深邃的眼眸逐渐变的阴沉,身后白虎怒吼,犹如要奔袭而出,一爪破敌。
蒙骜王龁二人在军阵里被护了个严实,看着这无数奔涌的威势,胸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万丈豪情。
大丈夫,当是如此!
“砰”
一声弓弩响,身后又跟着无数剑鸣,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充斥了整个新郑,全奔涌去了天空。
白起背手而立,眼眸里尽是煞气,也未见有动作,就看见身后猛虎奔涌,虎爪轻扫,就把这威势十足的攻伐打落在地。
“就只有这般能为?”
平淡到极致的话语在这片天地回荡,激荡起无数浮云飞舞,没有人敢有回应,寂静成了这里的主旋律。
“无趣。”
就如同字面一样,这话语的语气也无趣到了极致。
没有雷霆轰鸣,有的只有狂风怒吼,浮云压顶。
一只血煞白虎立于天空之上,额上又立着一人,这人白衣黑发,眼眸里尽是血色。
压迫感随之而来,压的底下弓弩不敢做声,利剑不敢轰鸣。
在这漆黑的天幕之下,新郑犹如一条漂泊在怒海之中的小船,转瞬即逝,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韩桓惠王看着剑身上反光出的景象,已经彻底没了所谓的抵抗心思。
现在他的心里,除了逃,也装不下甚么东西了。
弓弩与剑也不再做声,已经没了所谓旁的心思。
看这秦兵威势,恐怕要不得几日便可奔袭至郑城,来取韩桓惠王的狗命了。
想战,却无力而战,想逃,却无处可逃。
苦涩的气氛悄然响起,没有人出口打断这份尴尬。
“大王”
“寡人”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让这两个东西并韩桓惠王这个人都有些尴尬。
“你们先说,寡人听着呢。”韩桓惠王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这二件物什身上,也就不再争抢,决定先听它们准备如何做。
弓弩也不客气,只说了一句:“大王,还是赶紧逃罢。”
剑虽说没有接话,但不再轰鸣,就证明它没有反对。
原本刚刚还兴致满满,要让秦卒栽一个跟头的剑,现在也没了之前的勇气。
韩桓惠王脸色微微一喜,却没全表露出来,见剑没有说话,也就准备顺势点头,却听得寝宫外一声:“外臣黄歇求见韩王。”
弓弩与剑瞬间就藏在了韩桓惠王,不再动弹。
现在它二人就是底牌,就是韩桓惠王活下去的底气,自然不能这么快暴露。
这两件物什虽说藏了起来,但韩桓惠王却无处可去,原本好上一些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倒是把这玩意忘了!
韩桓惠王并没有所谓的欣喜,毕竟春申君过来是绝不可能让他跑路的,只能硬生生的给他留在这,给诸国挡刀子。
而且韩桓惠王是不可能轻易违了这春申君的意思,不然就是恶了楚国。
虽说韩桓惠王跑路也会恶了诸国,但那终究是暗地里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明面来的?
更不用说春申君还领了五万楚国兵卒,还是得了造化的兵卒。
既然是能躲进虎符的,又哪里会是甚么常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没有运道,哪里会让韩桓惠王的造化所伤?
“外臣黄歇求见韩王!”
外面的声音又大了几分,似乎是在提醒韩桓惠王,是见还是不见。
“传!”
事已至此,哪里有不见的道理?若是知道秦国兵锋如此,他哪里会放这楚国兵卒进来?
只过了些许功夫,春申君就入了寝宫,对着韩桓惠王行了一礼:“外臣黄歇见过韩王,韩王万寿。”
“春申君客气了,赐座。”韩桓惠王压着心中的恶心,看着春申君坐了下来,才问道:“不知春申君来寻寡人,可是有事?”
“外臣只觉得五万兵卒怕是不够,昨日又回了趟楚国,特又要了五万兵卒。”
春申君脸上的笑容让韩桓惠王感到渗人。只一夜,就又多了五万的兵卒,还没被弓弩与剑发觉。
这等造化,恐怕不是最强,恐怕只是楚国造化的一点点罢了。
“所以春申君是来让寡人再添五百火炉?”
纵然知道春申君是甚么意思,韩桓惠王也不会去问,也不会自己去说出来,反而如同说笑一般。
春申君也不会去挑破,他过来不过就是让韩桓惠王知道,他除了当挡刀子的盾牌以外,别无选择。
今日能一夜多五万兵卒,明日就能让韩桓惠王走不出这王宫。
说到底只是借韩国的地势与军事地位,把秦国堵在这里,把秦国东出的路子给拿捏死了。
“倒是外臣不知好歹了,让大王困扰了。”春申君也是带着笑的,让韩桓惠王的脸色再次难堪了一些,“大王可不要迟了,毕竟秦卒也快到了。”
虽说已经知道春申路知晓秦卒动向,但现在真正说出来还是犹如乍雷。
韩桓惠王脸上依旧是带着笑的,不过眼眸却逐渐的深邃了起来。
“春申君,不,楚王的恩情太大了,让寡人险些接不住。不过这次寡人承下了,等此次了结,寡人再好好的感谢感谢!”
“感谢”二字可谓是咬牙切齿,配着韩桓惠王的笑容显得格外滑稽,也有些阴沉。
春申君似乎并没有听出里面的咬牙切齿,又笑着寒暄了两句,才请罪退了下去。
韩桓惠王看着春申君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狰狞,待寝宫门关上之后,险些把身后床榻压塌。
“他在威胁你。”
“你不需要管他。”
弓弩与剑一人一句,缓缓的从韩桓惠王背后浮现出来,看着远方。
“寡人知道,但寡人能不问吗?”
韩桓惠王已经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攥紧的拳头也有了些许的血迹。
“他都可以不动声色的挪过来五万兵卒,他要是杀了我,你们挡的住?!”
最后一句话满是讥讽,让弓弩与剑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韩桓惠王也知道说的重了,微微收了心思,看了一眼弓弩,又看了一眼剑,才叹了一口气,道:“寡人听说,能献祭寡人自己吧?”
弓弩与剑都愣了一下,看着韩桓惠王,问道:“你可想好了?我们并不推荐你这么做。”
韩桓惠王一声悲笑,显得格外凄惨:“寡人还有选择?跑不了啊,跑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