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破败是肉眼可见的。
与原先的魏都相比,现在的大梁显得格外的狼狈。
二三年的时间过去,这片土地依旧没有恢复属于它的荣光,甚至还更衰败了几分。
自从魏安釐王被秦兵射死在大梁城墙上后,魏景湣王就没出过王宫,也未出过大梁。
耻辱,奇耻大辱!
只是这耻辱不仅仅是这一次,要知道魏国古都可是安邑,而不久前秦国会盟的地方就是安邑。
只是那个时候,安邑已经不再属于魏国。
魏景湣王一个人坐在寝宫里,不知道在想着甚么东西。
他与魏安釐王不同,魏安釐王已经老朽了,已经糊涂了,怕死的想法已经占据了魏安釐王的头颅,才会让这位在秦攻魏的时候表现的如此不堪。
纵然当初开城门投降的是他魏景湣王,而非魏安釐王,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在魏安釐王还未被射死的时候,魏国便已经投降。
“魏呈,齐国使臣如何说的?”
还是白天的寝宫里却早早的点上了烛火,显得格外的奢侈。
“大王,那使臣说秦国势大,且会盟还没过多久,齐国暂且没有再起兵锋的打算。”
除却魏景湣王,唯一在这寝宫里立着的便只有魏呈。
自打出使安邑,且与诸国结了同盟,又是魏景湣王这一支的宗室子弟,也就当了心腹来用。
“齐王还是如此的不堪,短视!”魏景湣王怒嗔了一句,当初同盟是楚国提出来的,齐国也是附和,不然他魏国哪里敢上前围着?
“当初齐国本身就是没有与秦国正面对抗的意思,只是说了给锱铢粮草,旁的也没许诺甚么。”
魏呈知道魏景湣王心里想的是甚么,应该说整个魏国没有人不是如此想法。
报仇,报秦国射杀魏安釐王的仇。
就算魏安釐王薨的时候再不堪,也是登城墙以击鼓,用来鼓舞士气。
死时的妄言也不过就是周围那些兵卒听到了,到了现在也没人知晓魏安釐王薨的时候到底说了甚么。
现在的魏国百姓,只是知道魏安釐王宁死不愿投秦,以身殉国。
现在的朝野上下,对魏景湣王的意见颇大,就算他们知晓秦国的强大,也不能阻止他们的议论与污蔑。
魏景湣王不打败秦国一次,不表现出来一次英明神武,做不出卧薪尝胆的壮举,这投降的名号便就此扣在了他的头上。
本就是少年岁月,多少有些热血沸腾,更别提他父王魏安釐王还是“以身殉国”,鲜明对比之下,显得他更是不堪。
“孤听闻现在秦国是那个秦天子做主?”到底是知晓无能狂怒是没用的,魏景湣王也就不再纠结齐国的事情。
说到底,但时候,齐国出兵也得出兵,不出兵也得出兵,除非它与秦国结盟。
但当初秦昭襄王时期就被坑骗过一次的齐国,哪里还有可能上当?
只要不与秦国结盟,这天下大势就得裹着齐国加入这场同盟,加入日后的伐秦大业!
每个国家都有争霸的意思,也有称帝的想法。
当初东西二帝的名号出来的时候,若不是齐国有明事理的,说不准便真的让秦昭襄王成了帝号。
“大王,秦天子确实有几分能耐,就连春申君也落了一筹。”
魏呈见魏景湣王没半点尊敬,甚至还有些许轻佻,就知道魏景湣王没把嬴政这个半大的孩子放在眼里。
“在安邑的时候,那秦天子确实起了天威,这是臣亲眼所见。若非如此,春申君又怎么可能强出头?乐间又怎么可能断了手臂,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爱卿说的对,是孤看轻了那秦天子。”魏景湣王知道魏呈这一溜话语是为了甚么,也不反驳,毕竟确实是他的不对。
不管魏景湣王承不承认,秦国现在如此强盛,甚至逼的诸国暗中联盟,里面多多少少是有嬴政这个秦天子的影子在里面。
“爱卿先行退下,孤收拾一下,便宗祀里跪拜一下先祖。”魏景湣王摆了摆手,也不愿再扯这些东西了。
说到底这都是底下大臣要处理妥当的事情,他这个魏王也不过就是过问一下。
整个魏都大梁,与他同心的人可谓少之又少,而有能为的也就只有魏呈一个。
“诺。”魏呈知晓,这个时间段确实是魏景湣王祭拜先祖,告慰他们,他魏景湣王没有放弃复仇的心思,也没放弃重振魏国雄风的理念。
可以说这是魏景湣王的做秀,虽说成效不大,但确实是有人相信了魏景湣王这套做派。
相信了魏景湣王这就是卧薪尝胆的做法,而相信最多的也就是儒家子弟了。
魏国自打魏文侯起,就是儒法共存,魏文侯甚至还是儒家七十二贤子夏的弟子。
这等名头下来,魏国也便成了儒家学派最盛行的地方之一。
现在的儒家子弟,还颇有侠义之风,特别是贵族青年出身的,更是佩服魏景湣王的做派。
魏呈已经退了下去,偌大的寝宫里只有魏景湣王一个人,显得有些清冷。
本就是有些破烂的地方,又是有了些许的冷清,不自觉的让人起了个寒颤。
“你很不错。”
一个突兀而起的声音让魏景湣王吓了一跳。
本就是专心做着事情,又知道这寝宫里没有旁人,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无论是谁都会起个激灵。
“谁?”魏景湣王腰间长剑就出了鞘,明晃晃的画了个圈,“谁?!给孤出来。”
现在百家子弟虽说已经有些衰败,但还是行走与各国之间,其中的能人异士虽说少了许多,但往往没有后世的那样少见。
“吾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不错,就是有些假了。”
那声音的主人依旧没有出来,反而一股亮白的气体,或者说是光?
这抹类似气体,又好似光一样的东西充斥着寝宫内外,给这里裹了个严实,也给魏景湣王裹了进去。
明明是被裹了起来,但魏景湣王丝毫没有难受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清爽,一种别样的舒服。
只是这抹清爽之后,便是内心的阵痛。
“不知是哪位仙人?”魏景湣王知道,这恐怕就是方外人士的手笔,甚至有可能是天外的神仙。
原本的怒意也就消散了些许,就这么压了下去,带着些许恭敬的问着。
“不是仙人,只是一介儒生。”声音的主人显了形体,看不清容貌,却看的清楚衣着。
确实是一身儒生打扮,只是这衣物显得有些豪放,全然没有魏景湣王在大梁看到的那样。
“先生寻孤有何贵干?”魏景湣王并没有恼怒,反而更是恭敬了些许。
他祖上魏文侯都是子夏的弟子,他这个当王的本就是可半空的傀儡,再不谦逊一些,怕是没有半点机会拿到完整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