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家园的他漫无目的,最后潜入了大盛,他想亲眼看看,世人到底都是怎么评说他,有是怎么称赞震威将军的。
他从北边一路南下,一直到了京城,就再没勇气走下去了。
一路上耳边听到的,都是他们的将军此次如何足智多谋,死里逃生,又是如何坚守阵地,即便身负重伤也没有让敌人侵犯自己的国家。
而对他,只是说“那边那个小人”。
秦郎心灰意冷,打算在京城买醉一晚,等酒醒了,就去找个没人地方自行了断。
他在一派歌舞升平的酒楼喝得不省人事,扑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嘴里用自己族人的话叨念:“父亲,我对不起你啊。”
后却因为被人发现是偷入的外族,上报给了衙门。
衙门来了七八个捕快,要将他带走,可他身手实在了得,几下就把捕快都打了个半死。酒楼里登时鸡飞狗跳,终于惊动了刑部。
刑部那头听闻了消息,恐怕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那去,刑部尚书曹如是亲自来到了现场。
若说曹如是这个人还有什么有点,那便是在刑部执掌多年,见多了牛鬼蛇神,看人便十分准。
他见秦郎虽是满嘴胡话,像个烂泥一样摊在凳子上,可难掩身上的霸气,私心猜侧,他若清醒着,定是个一表人才的少年。
曹如是当时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了几个精干的手下将人绑起来带回刑部,先关在大牢里让他醒了一夜的酒,第二天下了早朝,曹如是亲自去了大牢看他,还带了一些吃的。
过了一夜,秦郎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看见曹如是也不害怕,只是端坐在地上,满眼戒备又是不屑地看着他:“看你的衣着,品级也不低,怎么想起来来看我这个阶下囚?”
曹如是笑了笑,命人搬椅子来给他做,又把带来的菜递给他,笑着道:“我这个老头子成日无事,闲得发慌。看小友昨日如此神勇,醉酒之下七八个精壮捕快都不是你的对手,就想来找你聊聊天,听听故事,说不准,是个传奇呢。”
秦郎抱着那个食盒,狐疑地看着曹如是:“你什么意思?”
曹如是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见小友身怀绝技,却大有愤懑的样子,想起来自己幼时瞒着父亲偷看的那些武侠书,想来小友是个江湖侠客?那些侠客,大都是像你这样,愤世嫉俗,潇洒买醉,从不把什么官权富贵放在眼里。”
秦郎笑了起来:“一把年纪,还信这个?”
曹如是见他少了些戒备,趁热打铁道:“信。活得越久便越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秦郎愣愣道:“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若偏就有那登不上的高山,越不过的峻岭呢。你这辈子没碰见过?”
曹如是若有所思道:“碰见过。不过,我抬头才发现,原不是我走不过去,而是我走错了路。换一条路,便没那么难走了。”
秦郎打开食盒,看着里头精致的小菜,开口问:“有酒吗?”
曹如是笑着问:“你都醉了一夜了,如今方才醒了没一会儿,还要喝?”
秦郎把食盒搁在地上,抱起双臂道:“若没有酒,我可不会讲故事。”
曹如是忙笑着点头:“有有有,你等着,我这就让他们去给你烫一壶来。御赐的琼浆,你可悠着点喝。”
秦郎不屑道:“我连你们皇帝老儿的保命符都差点杀了,还喝不得他这一点什么琼浆?若不是运气差,别说这酒,就是皇帝宝座,你们皇帝老儿也得乖乖让给我坐。”
方才要去吩咐的曹如是怔了怔,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如炬:“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