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当年生产时很是不易。

头胎在三个月的时候没坐稳当，三个月的时候就没了。

胡夫人为此又是伤心又是自责，竟大病了一场。第二个孩子在七年之后才姗姗到来。

那时凌腾达已经纳了两房小妾，宋姨娘是最得宠的那一个。

早在胡夫人怀胎的前一个月，宋姨娘就怀下了孩子。

许是胡夫人素来体弱，又或是年岁大了些，这个孩子生的时候也是十分困难。

胡夫人的孩子早产了一个月，与宋姨娘同日生了。

宋姨娘早在凌腾达面前拿娇拿痴求着：“老爷，妾室的产房又黑又冷，催生婆厉害得很，人家怕么。”

凌腾达招架不住，允了宋姨娘跟胡夫人在一个产房生，早早备下一张床抬了进去，中间隔了一道屏风。

胡夫人虽然觉得不妥，可凌腾达被宋姨娘灌了汤，坚持要这么办。胡夫人恐怕动气会伤了孩子，因此就暗暗忍下了。

待到生产时，胡夫人生得十分艰难。宋姨娘那头已经听见了婴儿啼哭，她这头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哎，怎么是个丫头片子。”胡夫人朦胧中听见一屏之隔的宋姨娘抱怨。

不一会儿，宋姨娘又在那头问：“姐姐还没动静吗？”

宋姨娘的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胡夫人耳边不断回响着，这些年夫君的冷淡，小妾的张狂一下子都显现在了脑海。

听着外头凌腾达兴奋地说“女儿也好！女儿也好！”，胡夫人更是一时伤神，力气泄了几分。

方妈妈似是察觉了什么，急得满头大汗：“夫人！别分心啊！孩子的头已经能看见了！夫人再用力啊！”

胡夫人这才回过神，努力摒除脑中的杂念，将毕生的力气都使在了生孩子上。

另一头的宋姨娘又得意开口了：“姐姐别担心，我已经给老爷生了个孩子，老爷十分喜欢呢。就算姐姐今日不测了，老爷也不会太伤心，定能很快振作起来。”

方妈妈提着剪刀绕过屏风，几步站在了宋姨娘面前：“小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求着跟夫人一起生孩子打得什么主意！你要是再多嘴一句让夫人分心，我豁出老命也要将你扎个稀巴烂！还不闭上嘴！”

宋姨娘吐吐舌头：“我说什么啦？我就是劝慰姐姐两句。”

方妈妈将剪刀一把掷在了宋姨娘面门上：“闭上你的嘴！”

宋姨娘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方小镜子，慌乱照着脸，确认没伤了脸，她才放心下来，尖声骂着方妈妈：“你跟你主子见不得人好是不是！拿个剪刀来扔我！干嘛！杀人啊！”

就在这时，胡夫人哑着嗓子嘶喊了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响起。

孩子被产婆举起来的一瞬间，胡夫人用力看去，隐约看见通身紫青的孩子，腿窝上似乎有一颗红痣。

看完这一眼，胡夫人就晕了过去。

“生了生了！是位千金！”产婆裹了孩子喜滋滋地奔出去给凌腾达看。

方妈妈顾不上跟宋姨娘计较，连忙跑到胡夫人身边。

看见胡夫人紧闭双眼，叫也不应，方妈妈吓坏了，急忙去外头找留侍的郎中：“大夫，我家夫人怕是不好了！”

郎中笑了笑：“妈妈莫急，夫人是有些累得虚脱了，没有大出血，歇一会儿就好了。”

方妈妈这才放下心来，回到胡夫人身边照顾。

过了片刻，产婆喜气洋洋来回：“两位姑娘都送去乳母那吃奶了，夫人和姨娘安心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