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柴绍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已经东窗事发。
柴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商秀珣凝声问道:“黑风不过一只畜生,与你无冤无仇,莫非是因为宫主?”
柴郎道:“没错,我就是看不过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总是欺负我家少爷。
所以就趁着刚才草场的人因为担心场主分神的空隙,给黑风的草料里下了毒,我要给我家少爷出口气。”
“你”
柴绍目瞪口呆的看着柴郎,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憋闷非常。
他自问待柴郎不薄,没想到今日竟被对方狠狠坑了一把。
一旁,李秀宁闻言终于松了口气,暗忖柴绍总算还不是那么蠢。
这件事只要不是他指使的,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柴郎突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毒是我下的,我家少爷毫不知情,宫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温凰讥讽道:“柴公子倒是养了一个忠肝义胆的好奴才,黑风虽然是只畜生,但终归是我温凰的东西。
毁了我的东西,死就未免太便宜你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温凰元神发动,眸中闪过一丝红芒,夹杂的无穷杀意,射进了柴郎的双眼中。
霎时,一声惨厉的叫声响起。
柴郎双目暴突,面容扭曲,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景象,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受了惊的野兽。
这便是温凰之前驯服黑风时得到的灵感,所创出的新招式。
通过元神将杀意送入对方的意识之中,激起对方的无边恐惧,以此来折磨对方的心灵,直到承受不住死亡为止。
温凰为其命名曰惊魂渡。
看着柴郎的惨状,众人不由再次为温凰的手段而感到震惊。
“宫主,场主,此事全是柴郎自作主张,但是对于他所造成的损失,李家和柴家一定会给两位一个满意的交待。”
李秀宁一脸歉意,同时暗觉一阵心累。
自从认识温凰后,她就打定主意要跟温凰交好,纵然不能拉拢入李家,也不能成为敌人。
可自从柴绍出现之后,她发现自己跟温凰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差了,而且现在又把商秀珣给得罪了,之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才能把关系修复回来。
温凰和商秀珣一同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多言。
“宫主,事不宜迟,我再帮你挑一匹快马,尽快启程吧。”商秀珣言罢,便叫来了管事。
温凰摆了摆手,转身回到了黑风身边,稍作沉吟后,开口道:“鲁前辈,借您那双巧手一用”
两日后。
独孤家的大军比预料的要快了不少,已然陈兵在曦凰宫位处的城池之外。
城墙上,黑色的战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旗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展开的双翅之下,又分别绣着一红一蓝两条苍龙各自盘旋。
寇仲立身战旗之下,虚行之和沈落雁列身两侧,神情肃然的看着城下的大军,却是不见徐子陵。
俯视着下方的独孤策,寇仲嘴角扬起,戏谑道:“独孤公子,哦不,现在应该叫独孤姑娘了,看你策马而来,想必伤势已经痊愈了。”
独孤策闻言,面皮胀红,浮现出怨毒之色,用变得有些尖锐的声音喊道:“寇仲,识相的把长生诀和那个沈落雁那个贱女人交出来,并立誓效忠我独孤家,不然我就踏平了你曦凰宫。
到时候莫说是温凰那个臭婆娘,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寇仲放声大笑道:“你当你家仲少是吓大吗?再说若非知道我师父不在,你又有几个胆子敢来这里放肆。”
沈落雁轻咬樱唇,忽然说道:“少主,独孤策是为我而来的,不能为了我一个人折损兵力,不如”
“美人大总管,你要是不想师父回来扒了我的皮,就最好把嘴闭上。”
寇仲眉角一扬,不等沈落雁再说话,蓦地腾身而起,竟直接自数丈高的城墙上掠下,身法展开似苍鹰搏兔,疾向独孤策抓去。
正是擒贼先擒王。
独孤策却是嗤笑一声,不闪不避,紧跟着就见他身后大军中,一道魁梧的人影电闪而出,飞身冲向了寇仲。
这人名叫独孤霸,独孤阀主独孤峰的胞弟。
年龄约在三十岁上下,脸孔窄长,双目细长阴狠,鼻如鹰喙,唇片极薄,给人一种薄情寡义的印象。
独孤霸右拳长出,带着狂猛霸烈的拳劲,轰然直取寇仲。
寇仲眼神一凛,凤舞九天的轻功可凌空换位,但却毫无闪躲之意,右臂一振,霸王殛携下坠之势,直迎而上。
砰然一声。
两人双拳交接,气劲交锋之下,独孤霸如遭雷击,脸上原本狰狞的笑容登时僵住,旋即整个人便直直倒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寇仲身形微微一震,去势不减,继续向独孤策扑去。
独孤策终于变色,独孤霸这个独孤阀排命前四的高手,竟不是寇仲的一招之敌。
短短时日不见,寇仲的武功居然精进到了如斯地步!
“哧!”
利刃破空声忽然响起。
独孤策身后一亮马车中,倏然射出一道手持长剑的曼妙身影,凛冽剑光似惊虹掣电般急向寇仲逼去。
来人容颜绝世,犹在沈落雁之上,赫然正是独孤家的小凤凰,独孤凤。
这一剑,正是独孤策用过的“碧落红尘”剑法中的一招,但是其威势却根本不能跟独孤凤同日而语。
电光石火间,寇仲仍旧身形不改,挥手在腰后一抹,锵然一声,寒芒爆绽,井中月出鞘。
神刀一斩,悍然迎着剑光劈出。
“铛!”
刺耳的金铁激鸣声响起,无匹刀劲沛不可当,独孤阀猛觉虎口一震,长剑已被一分为二脱手飞出。
她人也受刀劲所迫,向后倒跌出去,俏丽的双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寇仲亦是心中诧异,眼前这女子功力之深厚,接了他这全力出手的一刀,竟然只损了兵器,委实不简单。
但眼下情形容不得他细想,刀锋一转,真气加催之下,身法速度激增,眨眼间已来到独孤策身前七尺。
只需再一个呼吸,独孤策就将成为他掌中俘虏,到时这场危机自可迎刃而解。
“笃!”
突然一声轻响传入寇仲耳中,宛如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开来,登时令他真气一滞,身形也为之一缓。
不及震惊,寇仲眼前又亮起一阵碧绿的光芒,裹挟着砭人肌骨的凌厉劲风,迫压眉睫而来。
“斩!”
暴喝一声,寇仲抡刀斜砍而出。
心知对方功力非同小可,他出刀的同时默运井中月心法,晋入无心无念之境。
“啪!”
绿芒点在井中月刀锋之上,寇仲登时身形急退,心念转动间,周身真气沛发。
将虚空灭丹田散尽盈若虚,海纳百川兼容蓄的特性催逼到了极致,终于在一丈之外稳住了身形。
“呼”
长舒了一口气,寇仲抬眼望去,只见独孤策的坐骑旁边,独孤凤正掺扶着一位白发斑斑,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却贵族派头十足的佝偻老妇人。
这老妇手中拄着一根五尺长的绿玉手杖,看起来个头极高,若是站直了绝不在寇仲之下。
身穿着一件黑袍,外被白绸罩衫,前额耸突,两颊深陷,而奇怪地肤色却在苍白中透出一种不属于她那年纪的粉红色。
“可是尤楚红老前辈当面?”寇仲一脸凝重之色,谨慎非常。
“正是老身,年轻人武功不差,可惜根基尚欠,咳咳”
尤楚红用满是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寇仲,似这般年纪能接得住她方才那一招,已可说是相当的出类拔萃。
“前辈过奖了。”寇仲口中谦虚着,心中却已忍不住开始骂人。
这老婆子的功力雄浑的难以测度,除非徐子陵跟他一起刀剑合招,否则根本难有胜算。
可麻烦的是,眼下徐子陵不在城中。
尤楚红又咳嗽了两声,叹息道:“年轻人前途无量,只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老身虽是惜才之人,但却不得不为我那可怜的孙儿讨个公道。”
“既是如此,多言无益,老前辈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寇仲大笑一声,井中月刀锋一旋,寒芒粲然,蓄势以待。
尤楚红冷笑一声,手中绿玉杖抬起,正欲出手之际,却又忽然停止,霍然回头看向大军包围圈外的方向。
与此同时,寇仲、独孤凤等功力深厚之人纷纷感到脚下接连震动传来,不由齐齐往外看去。
“马蹄声!”寇仲的顺风耳发挥功用,率先分辨出来。
惊异同时,大地腾动。
大军外围伴随着马蹄声,还有阵阵气爆声传来,其中更夹杂着士兵的惊呼声和惨叫声。
“这这是?”
众人忽地齐齐变色,悚然大惊。
在万千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辆由白骨骷髅马拉着的马车,于晴空白日下宛若一道流星,惊天动地而来。
独孤阀的重重大军,有如波开浪裂,被冲开一条笔直的通道,直达城下。
众人犹未回神,蹄声顿止,停在寇仲身前。
“堂堂前辈高人,欺负一个后辈小子,尤老前辈未免有失身份。”
伴随话音响起,一道人影探身而出。
“师父!”
寇仲顿时喜出望外,车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温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