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不是喜欢她,而是不在乎罢了,谁会防备一只无害的小蚂蚁呢?
话又说回来,除了顽童,也没有人会去特意踩死一只蚂蚁。
江宛觉得安阳不会杀她,因为她没有必死的理由。
寻常公侯之家,清扫是每日不能落下的,更何况是小青山。
虽然今日要扫尘,但主子常去的地方一贯是一尘不染的,真正要大扫除的地方也只是些常年落锁的偏僻之处。
所以扫尘日时,安阳常居的院子仍清清静静,一如往常,没有半点年味。
安静地吃了顿饭,江宛低头喝药膳的时候,史音匆匆进来。
安阳看了江宛一眼,对史音道:“说吧。”
江宛乖乖低头喝茶,纵然听见什么,她也没有朝外传消息的本事。
“殿下,明氏有异动,大批商队运粮南下。”
“他动作倒是快得很。”
“千丰钱庄也有异常。有人拿了席安的印信前去,要调银子。”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单是汴京分号便已经运走了快一万现银。”
“银票没动?”
“暂时没动,只是下令各地分号都立刻调现银上京。”
“筹措现银,余蘅是想救岭西。”安阳微笑,“席安为了对付我,也算是煞费苦心,到底是姓李,到底是血海深仇啊。”
江宛脱口而出:“不是的!”
安阳:“这千丰钱庄虽是席安的,但成亲那日他便把地契给了我,还给了我印章,如今却有旁人拿着章子上门,要动我的银子,岂不是他骗了我?”
安阳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可江宛总是要为席先生说两句话的。
“殿下可曾想过他为何要这样做,他留了很多东西给余蘅,因为他知道天底下能阻止殿下的人,也只有余蘅了。”
“阻止?”安阳轻蔑地笑了。
江宛从袖子里抽出席先生写的信:“这封信,是席先生绝笔,殿下一看便知。”
安阳没说看,也没说不看。
那就是不想看。
江宛撕开信封:“那我斗胆为殿下读一读。”
“在北地,也是他在帮你们吧。”
“殿下还不明白吗,他从来不是为了帮我或者余蘅,他是为了帮你!”
江宛气呼呼地看着安阳。
安阳却温和起来:“那他到底在帮我什么?”
江宛问:“殿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安阳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大约是在想,眼前这个蠢蛋难道以为她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吗?
是刚才的药膳里下了让人失智的药,才让这个蠢蛋变得更蠢了吗?
安阳担忧地看了江宛一眼。
江宛简直窒息。
“安阳大长公主,崇贤公主,你是被太祖抱在膝上长大的,你的抱负不逊于你的祖父,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你姓余,你真的能安心看着天下被搅得生灵涂炭吗?”
江宛:“九泉之下,你有何颜面去见太祖?”
“你在质问我。”
“席忘馁机关算尽,殿下,你说得对,他是前朝禅帝之后,你们之间是血海深仇,可他死前还在奔忙,替你们余家的天下奔忙,他也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好人,他做这一切无非是为了你罢了。”江宛道,“为了你闭眼的时候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江宛抓起信纸,就要走。
想了想,又把信纸放下了,头也没回跑了出去。
可能是她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
安阳挑眉:“我竟被人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通。”